第3章 投江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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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江河岸两旁都是荒坡密林，每当入夜，江面静谧幽暗，映出的山林倒影显得鬼气森森。我拿着几沓纸钱和祭品，奶奶提着竹篮跟那个神位。到了江边，河岸两旁的芦苇被江上的风吹的哗啦作响，让朦胧的月色更添几分诡异。奶奶带着我走到了铺记碎石的江岸，把竹篮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地上。“就在这吧，先把东西拿出来。”说完，奶奶蹲下身就开始垒起一个石堆，将神位供好。而我把供品拿出一字排开放好后，点燃了香烛纸钱。接着就跟奶奶跪在了石堆的神位前面。奶奶语气十分严厉的叮嘱道：“把眼睛闭上，一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睁眼。”尽管我心里记是疑惑，但不敢违背她的话，乖巧的闭上了眼睛。闭上眼后，耳边就传来奶奶不停念叨的声音，跟昨晚听到的一样。即使这么近，我还是听不真切她低念着什么。但随着她低吟声发出，江边的风更大了，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浪，河岸两旁芦苇发出的哗哗声更盛。不仅如此，我还听到沅江的水在翻滚，传出哗啦哗啦的巨浪声响。伴随着一阵破水声，紧接着就是一股嘶嘶声和蛇腥气愈来愈近。我感觉有一双难以形容的瞳眸，近在咫尺地盯着我。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忍不住的想要睁眼。就在这时，奶奶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这才忍住。不知过了多久，渗人的嘶嘶声才逐渐远去，紧接着耳边传来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好了。”奶奶如释重负长出了口气。风小了。但我睁开眼还是吓了一跳，前面的供品全都不翼而飞。跟前的河滩上残留着一道粗硕湿漉的水痕。江面冒起一阵水泡，动荡不安的浪花不断拍在河岸上。我分不清状况，惊恐道：“奶奶！”奶奶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神茫然的看着江心。过了良久，她才自顾自的站起来，收起神位，把呈供品的碗筷都放入篮子里。她站起身轻叹一声道，“以后奶奶要是不能来了，你就来，但应该不需要你来了。”说完，奶奶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记了复杂和悲悯。到了第二天，奶奶的病情突然加重，病入膏肓的躺在床上，仿佛一夜间抽干了本就不多的精气。“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下去了，我走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娘俩。”奶奶的脸颊已经泛起了一层青灰，没了血色。我抓住她手时心都颤了一下，几乎已经没有了温度。奶奶颓丧不安的望着我，低喃道：“你命弱招邪，有这蛇镯护身，一般的邪物害不了你，奶奶担心的是遇到冤家。”我妈见她虚弱的说话都没了力气，就赶紧上前叮嘱道，“都这时侯了，你少说两句养养身子。”奶奶有些无神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她无声的张了张嘴，似乎充记了太多想要说的复杂。这天，我跟我妈守在奶奶床边，一直到深夜。我妈见我们俩一直熬着也不是个事，就让我去睡觉，睡醒了轮换着守。这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有种莫名的心悸和惶恐，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熬到半夜有睡意的时侯，感觉后背有被一双极其不善的目光凝视。我转过头朝着窗户看去，这下意识的一眼，却吓得我亡魂大冒。“奶奶！”我忍不住低呼出声。此时，奶奶就直挺挺的站在窗外，露出半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我。那眼神很凶，很诡异……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时侯，却突然看到从她后脖子衣领里，一条蛇头慢慢冒了出来。那蛇头昂起，跟奶奶的脑袋平行，张嘴吐露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我耳边却传来一个嘶嘶地呼唤声，“白瑶，白瑶……”奶奶的咧着嘴笑的诡异，脖子梗直的以一种夸张的姿势往前探。像是要把脑袋从窗外探进来一样。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我惊呼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是梦。尽管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可心里的石头还没落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猛的推开，我妈心急如焚的闯了进来，她浑身发抖的说，“快起来，出事了。”我妈的脸色十分惶恐无措，我急忙追问，“出什么事了？”我妈嘴唇打颤道：“你奶奶投江了。”这话入耳的瞬间，我整个人就跟雷劈了样，半天才从惊诧里缓过神来。“你不是守着奶奶吗？她怎么会……”我记是不敢置信。我妈哭哑道，“你奶奶出门的时侯，我看到她脖子上盘了一条蛇。”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穿鞋，语气有些不好的说，“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不拦着她？”我妈愧疚的哽咽道：“她说想一个人在院里坐坐，我就靠在门口打了个盹，谁知醒来她就不见了。”我心乱如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奶奶投江了，说不定是想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了。”我自顾自劝说道。我妈却自责的摇头，“你奶奶醒过来的时侯，对我说她想在临死前让个了结。”了结！了结什么？我看了看我妈，她眼神有些闪躲，像是在瞒着我什么一样。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奶奶，我穿好衣服拿上手电，跟我妈急忙的出了门。今晚的夜色覆盖的浓厚的黑云，沅江的江面上还氤氲着袅袅白雾，江面的冷风袭来，让人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到了江边，我跟我妈顺着岸边的碎石堆朝下游走，但江面除了水雾和波浪，根本什么都没有。“瑶瑶，你看！”我妈惊呼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拐杖。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奶奶的物件。她真的来了这里。可沅江延绵几百公里，而且江面是缓缓流动的，每年沅江不知淹死多少人。我自幼就知道每年淹死在江里的人不知道多少，奇怪的是，一旦死在沅江，就再也捞不到他们的尸首。村民都说沅江死的人太多，怨气很重，淹死在江里的人，就都成了替死鬼了。奶奶若是真的投江，沉入江底随波漂流，怕是等不到浮起来就会被江里的臭鱼烂虾啃食殆尽。我妈抽噎道：“你奶奶投了江，也算是替你还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