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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蜷缩在角落,盯着张麻子胸前的工牌,突然想起老辈人说的话:井下的工牌编号要是连着,就是被独眼神拴在同条绳上的蚂蚱。他看见张麻子的眼皮在剧烈跳动,左眼角的疤痕随着呼吸抽搐,像极了七五年透水事故后,井口突然出现的那尊独眼矿工浮雕——那尊浮雕的眼睛,正是75-01和75-03两个编号拼成的。
罐笼猛地一顿,大山的后背撞在护栏上,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幽蓝的火光中,他看见巷道深处有个模糊的人影,戴着七五年款的矿工帽,帽檐下露出半块工牌,编号75-03的钢印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具在黑暗中游走的骷髅。
当罐笼再次晃动时,大山终于想起父亲临终前没说完的话——第二十七盏矿灯对着的巷口,门楣上的木牌背面,刻着整面墙的独眼图腾,而每个图腾的眼窝处,都嵌着块会发光的黑金。
第二章地下囚笼
耳鸣像台齿轮生锈的鼓风机,在颅腔内发出钝重的轰鸣,金属摩擦声中夹杂着细碎的蜂鸣,仿佛有无数只蚂蚁顺着耳道往脑髓里钻。王大山扯掉歪在脸上的安全帽,灯带的塑料卡扣刮过颧骨,火辣辣地疼。应急灯的昏黄光晕里,半截断臂以诡异的角度横在碎石堆中,工装袖口的安全二字被高温灼成焦黑,布料纤维卷曲蜷缩,像条被碾死的黑色毒蛇,五指仍保持着握镐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的煤渣间,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王。。。王哥。。。瘦猴李建军的声音从左侧废墟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颤音,像根生锈的铁丝在剐蹭岩面。大山爬过扭曲的工字钢,靴底碾过碎玻璃般的煤渣,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后突突作响。张麻子被压在断裂的横梁下,胸口的肋骨穿透藏青色工装,形成几个不规则的血洞,BP机的皮套还挂在腰上,屏幕定格着最后一条未发送的消息:黑金的事。。。封口。。。字体被挤压得变形,末尾的句号拖出长长的血痕。
他伸手合上张麻子的眼皮,指腹触到的皮肤异常温热,甚至能感觉到眼睑下眼球的轻微转动,仿佛这双眼睛在临死前曾死死盯着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更诡异的是,眼角残留的泪渍带着体温,在寒冷的井下显得格外突兀——这个动辄打骂矿工的副矿长,居然在死前哭过。
远处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当——当——,每隔三秒两下,节奏精准得令人发毛,像有人在用镐头敲打铁轨,又像在数着他们剩下的呼吸。瘦猴握着撬棍的手在发抖,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矿灯光束扫过坍塌的巷道,扭曲的液压支架如扭曲的脊椎骨,支架上的反光条在应急灯下明明灭灭,像极了父亲坟前那棵被雷劈中的老槐树,枝桠在雨夜中投下的诡异阴影。
大山按住瘦猴的肩膀,掌心贴在岩壁上,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爬满全身——通风管道里没有一丝气流,岩壁像块巨大的冰砖,冻得他指节发麻。这种寂静比爆炸更可怕,就像整座矿井被无形的大手掐住咽喉,正在慢慢窒息。瓦斯检测仪的红光在黑暗中跳动,2。3%、2。4%、2。5%,数字每跳一次,蜂鸣器就发出短促的滴声,像倒计时的秒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