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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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冷寂婚书
深夜十一点，上海陆家嘴写字楼的落地窗外，黄浦江像一条缀满碎钻的缎带蜿蜒铺开。周丽松开领带，随手将Prada手袋甩在真皮大班台上，屏幕蓝光映得她眼角的细纹格外清晰。电脑右下角的日历跳成11月12日，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办公桌上的红丝绒礼盒还保持着出厂时的缄默——那是助理今早送来的庆祝礼物，她甚至没拆封。
抽屉深处露出半截酒红色绒面，是被她压了两年的结婚证书。照片里的陈建安穿着藏青色中山装，领口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那是他的习惯；她别着母亲留下的珍珠耳钉，嘴角扬起公式化的微笑——那天她推掉三个重要会议，却在民政局等了他四十分钟。
叮——新邮件提示音打破寂静。周丽点开来自西郊陵园的合作方案，VIP区的双人墓位图片上，鎏金字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鬼使神差地滑动鼠标，在定制刻字栏里输入周丽，顿了顿又加上陈建安，字体样式选了阳文。结算时系统问是否需要备注，她盯着闪烁的光标，打下：子女栏暂不填写，待确认。
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是在美国读大学的儿子发来的视频请求。屏幕里的男孩身后闪过棕榈树影，他举着汉堡笑得灿烂：妈，我交了个华裔女朋友，她爷爷居然和陈叔叔是旧识。。。。。。周丽的指尖悬在接听键上，直到画面变成灰色。陈叔叔，多么生疏的称呼，仿佛他们只是点头之交。
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倒影。两年前那场仓促的婚礼上，陈建安的手机每隔十分钟就会震动，接电话时总是走到露台，声音压得很低。她记得他最后一次抱她，是在玄关换鞋时，身上有雨后泥土的气息——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去参加了前妻的忌日。
短信编辑框里，老公两个字显得格外刺眼。她删掉又重输，反复三次，最终按下发送键：西郊陵园的双人墓位已定，名字刻了阳文。子女栏留白，你定。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办公桌上的台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页她用红笔圈住的日期——陈建安上次说要回家的日子，已经过去187天。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河。周丽摸出抽屉里的银质烟盒，抽出一支细烟却没点燃，只是夹在指间。远处的东方明珠塔在雨雾中模糊成光斑，像极了结婚那晚她没来得及说完的半句话。手机始终静默，就像过去两年里的每一个夜晚，她知道，这个点他大概率还在会议室，或者在去调研的路上，总之，不在她身边。
烟蒂在烟灰缸里积成小塔时，终于有震动传来。她猛地坐直身体，屏幕亮起的瞬间却泄了气——是助理发来的明日行程：9点与陈氏水产代表谈判，14点出席连锁品牌签约仪式。。。。。。周丽删掉行程，typed：明天上午的会议改期。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了句：去墓地看看。
落地钟敲了十二下，她站起身，西装外套滑落时，结婚证书从抽屉里滑出，摊开在铺满文件的桌面。周丽弯腰捡起，指腹抚过陈建安的签名，墨迹早已干透，像一道愈合的伤疤。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她终究没忍住，将证书塞进碎纸机，看着那些承载过承诺的字迹变成雪花般的碎屑，被风卷着扑向漆黑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