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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给你的，喜欢吗？”他温声问。颜枝看着桌上放着的各种华贵珠宝，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知道，宫韫不是个会讨女人开心的人。想罢，她仰头看向宫韫，苍白的唇微启：“王爷为何要送我这些？”宫韫来到她的面前，嗓音低沉。“岚英，我需要给元柔一个尊贵的身份。”颜枝望着他的目光霎时黯淡无光，喉咙干涩不已。“所以王爷您曾说爱臣妾是假，让臣妾暴毙也是假，只有想换臣妾的脸是真，对吗？”她一字一句问，声音哽咽。宫韫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心尖一颤，却又被他强压了下去。“本王欠元柔！”闻言，颜枝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泪，看向外面凋零的落叶。似是问他，又似是自言自语。“那你就不欠臣妾吗？”宫韫见她脆弱的模样，不由烦闷。“你放心，虽是娶元柔，但她的身份依旧是你！”颜枝听到这话，才惊觉她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夫君。狂风吹动着窗户，发出“砰砰”的响声。丝丝冷意穿透过了炭火，直达全身，颜枝只觉越发寒凉了。她缓缓起身，朝着宫韫俯身参拜。“王爷，臣妾不欲为妾，也不会让人冒名顶替我身份。”宫韫眸色骤然冷了下来。“你此话何意？”颜枝空洞的眼眸望着他：“臣妾要将自己的脸换回来。”屋内，顿时一派寂静。半响，宫韫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可能。”话落，他“嘭”的一声摔门离去。……夜色渐深。昏暗的烛火在空寂的房间内静静燃烧，直到熄灭。颜枝呆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窗外天色慢慢变亮，她脑中全是宫韫最近所做之事。望向镜子里自己如今的脸。她仿佛还能忆起，五年前，宫韫对刚经历换脸之痛的自己说。“你放心，此生，本王都不会负你。”颜枝喉咙满是苦涩，她抬手缓缓摘下发髻中的银簪，朝着自己的脸而去！鲜红温热的血液，似水珠缓缓落下。她想往下划，脑海中不觉浮现出身形佝偻的爹爹，顿时清醒，止住了手。这张脸还不能毁，她要等师父把自己的脸换回来，而后好在爹娘跟前尽孝。清晨的光线透进来。丫鬟推门进来要伺候，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忙跪在了地上。“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丫鬟就要给颜枝止血。颜枝却偏头躲过，将簪子抵在了喉间，看着她说：“我要你去帮我办两件事。”丫鬟背上猛然生出一层薄汗，不敢吭声。“一是去告诉王爷，我要见我师父，如果他不答应，你就对他说第二件事，让他赐我一条白绫。”丫鬟听着这话，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怕颜枝出事，只能应声去办。……未时日中。程子募果然被请来了府邸。颜枝看见他，眼眶一热，声音哽咽：“师父，我错了。”程子募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当初为师便告诉过你，世间情爱皆无常，但你偏偏执迷不悟。”泪光遮挡住了视线，颜枝强忍着心尖的酸楚。缓缓出声：“师父，昨日我在另一人身上看到了和我曾经的脸。”程子募瞳孔猛地一缩。还没等他说什么，颜枝小心翼翼又说：“师父，求您帮我把脸换回来吧。”“换不了了。”程子募一句话让颜枝直坠冰窖！“为何？”她声音发颤。“你的脸是我所换，但当初给你换后，却不知被谁做了手脚，将其带走了。”他们这一行一并不只程子募一个换脸师。因此是谁所做，他无从得知！颜枝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天下知道她换脸的，除了师父，就只有宫韫。难怪，那元柔的脸会和自己一模一样。这世间难以刻画出一样的脸，唯有以面换面。颜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师父，徒儿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不换了。”她知道，脸已经给了别人，换不回。程子募闻言只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房门打开之时。颜枝就见宫韫率领着一队府兵正侯在门口！“将这江湖术士，就地处决！”宫韫话落，府兵就要上前。颜枝瞳仁骤缩，慌忙挡在程子募面前。“你们别过来……”宫韫狭眸微眯，目光危险：“颜枝，你现在过来，本王可既往不咎！”颜枝闻言，却没有移开半分。“王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伤害臣妾师父，臣妾怎能离开？”她见周围府兵不肯离开，又道：“你若今天非要伤我师父，那臣妾这条命，也给你！”话落，她一把拿过屋内的一把小匕首，抵住脖间。宫韫剑眉微簇，却对身边的府兵说。“让行！”府兵顿时让开一条道路。程子募见状，走前轻声对颜枝道：“好好活着，师父一定会想办法把脸给你换回来！”说完，转身离开。宫韫看着他的背影，对一旁府兵冷声吩咐：“去追！”“是。”府兵均向外追去。一时间，院中只剩宫韫和颜枝。颜枝望着他冷峻的脸，眼尾发红：“为什么？”“本王不能让元柔受到威胁！”颜枝闻言，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满嘴苦涩：“所以说，我也不能活是吗？”宫韫俯身看着她，沉默不语。连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想让颜枝活还是让她死……所以，他留了她五年……颜枝见他不回答，将手中的匕首放在宫韫手上。“如今我的脸没了、丞相千金的身份也没了、再没了我，你的元柔就再无威胁……”说着，她将匕首的刀尖对准自己。宫韫看着颜枝一心求死的模样，心里猛地一缩。“你别忘了，你还有爹娘！”颜枝眼睫轻颤：“王爷，你为何对臣妾如此绝情绝义？”“因为本王厌恶你虚伪。”说着，他将匕首扔到地上。而后，走到颜枝跟前，低头看着她。“什么赈济灾民、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在本王眼中，你不过就是你父笼络朝臣的一个手段！你和你父一样，都是道貌岸然！”颜枝听着这些，浑身发颤。她从来不知，自己在宫韫眼中竟是如此不堪。颜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声音沙哑。“所以，灾民有困，臣妾该视而不见？”宫韫没有回答。颜枝继续说：“所以你爱元柔，是因她真情爽朗？”“不错。”宫韫直接承认。“她是坏，但她坏的明明白白，不会像你假仁假义。”话音刚落。“啪！”得一声，颜枝一掌打到宫韫脸上：“你不配我心里的位置。”说完，颜枝没有管宫韫铁青的脸色，转身回房。天色逐渐暗下来，世间所有的阴沟暗渠也渐渐显露。颜枝坐在房内，脑海中尽是这五年来发生的一切。她恍然发现自己好傻！若宫韫真爱自己，怎会对外宣布自己去世，又怎会将自己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五年。颜枝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她闭眼，拿起银簪，直接划过！既然一切缘起脸，那便让自己亲手毁了它吧！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衣袂！颜枝眼眶泛红，望着案台烛光，忽然觉得一切不过惘然。伸出手，拿起烛台，将其扔至帘帐之上。不多时，夏王府明德院燃起了熊熊烈火！书房中。宫韫一本书翻了一遍又一遍，脑海中却全是颜枝落泪的模样。他心里莫名不适。这时，一个小厮慌忙跑来：“王爷，明德院着火了！”宫韫拔腿朝着外面而去，就见属于颜枝住的一角烈火熊熊。他深邃的瞳色一紧，不顾一切直接冲了进去。火势中，他就见颜枝坐在梳妆镜旁。“颜枝！”宫韫大喊出声。颜枝扭头看向他，眸色空洞。宫韫看到她脸上的伤，喉头一哽。他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接着将有些呆滞的颜枝拦腰抱起，冲出房屋。大雨不期而遇。颜枝躺在宫韫的怀中，看着丝丝冰雨落在脸上，眼底尽是迷惘。昏沉袭来，她再忍不住晕厥过去。……等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元柔也以颜枝的身份重新嫁入王府。颜枝刚起身，就见不远处高大挺拔的身影。她还没出声，宫韫转过身。“谁准你寻死？”颜枝眸色微动，想开口说话，然后喉咙被烟雾灼烧，嘶哑疼痛。宫韫这时来到她面前。“今日是元柔归宁之日，本王会带着你一同去，你若再寻死，本王绝不会饶过你爹娘！”……辰时。夏王府的马车浩浩荡荡。而颜枝一身丫鬟服饰跟在马车后面，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五年前。她被父亲八抬大轿送至夏王府，如今回去，却只能步行。一个时辰后，到达丞相府。颜枝远远的随着丫鬟站至一旁，就见元柔顶着自己的脸和身份，与爹娘相谈甚欢。那其乐融融的样子刺得颜枝眼眶灼热，她怕爹娘出事，不敢上前相认。低头退至檐边阴影处！而远处元柔看到她，忍不住对李丞相抱怨：“爹爹，那便是女儿和您说过的，夏王府小妾。”李丞相闻言，凌厉地目光朝着颜枝的方向落去。可只那么一眼，他心底微微一触。只见颜枝戴着面纱，露出的一双眼睛，竟然与自己女儿一般无二。“你上前来！”他忍不住说。颜枝听闻爹爹唤自己，走上前，一阵风吹起了她脸上的面纱。她脸上狰狞的伤痕顿时露了出来！李丞相眸色一怔：“你就是摄政王的小妾？”颜枝怕吓到爹爹，忙将面纱遮好，张嘴声音沙哑难听：“是。”李丞相听着那声音，确定她只是眼睛和自己女儿相似。又思及自己女儿受的苦，当即道：“本相认出来了，你就是上次冒充我女儿的人！来人，将她丢进柴房。”……颜枝还没来得及辩驳，就被带到了柴房中。她怎不知元柔是想借父亲的手除自己，可现在她无从辩驳！夜色渐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