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今天牵过心上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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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消遣了一阵，大家又聚在宽敞的大客厅里热闹，有人提议玩“我有你没有”的游戏，谁输了便喝一杯酒。“都是开车来的，就别喝酒了吧。”一个杏眼娃娃脸的高挑女孩说。“可以叫代驾啊。”旁边戴宝格丽耳钉的男孩大声说，“不喝酒还有什么意思。”“女孩喝低度酒吧。”程祈安说，“这么多姑娘喝出事儿我可负不了责。”“人家喝微醺也会醉的，那今天程少会留宿我们吗？”麋鹿角造型女孩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撒娇。“没事儿美女，我也怕醉，我陪你喝凉白开。”周香怡说。麋鹿角一脸委屈地闭了嘴。“我先来吧。”宝格丽耳钉男清清嗓，“我坐过直升机。在冰岛的Glacierheli，可以看到火山喷发噢。”“我坐过，在新西兰。”程祈安说。“我在拉萨。”谢恒说。“我在三亚。”许璟说。周香怡跟麋鹿角碰杯：“来吧，凉白开有的是。”杏眼女孩放下酒杯：“到我了。我有过一天之内被三个人搭讪的经历。”“我不用喝。”周香怡说。“不喝。”谢恒说。“不喝。”许璟说。“我最多有十二个。”程祈安得意地说。周香怡瞟他一眼：“你有一个连。”梳脏辫的黑人用奇怪的口音说:“我跑过马拉松全赛。”众人纷纷举杯抗议，这谁能比得过，只有谢恒面不改色道：“不喝。”许璟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全马你都跑过？”“嗯。”果然，我家哥哥就是十项全能！许璟心里疯狂冒起粉红泡泡。周香怡用胳膊肘杵了她一下，小声说：“大姐，快收一收你的花痴脸，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其实我也行！”程祈安歪着脑袋对许璟认真地说，“我就是没时间练。”许璟：“……”白人老外的中文显然地道很多，他蓝色的眼睛眼窝深陷，天然自带一种分不清真假的深情，忽然看着许璟说：“今天在这个房间里有我一见钟情的人。”“这人好奇怪，他一直盯着我干嘛？”许璟凑到周香怡耳边悄声说。“咱俩中午一进门他就贼兮兮地看你来着，还记得吗，打电话那个。”周香怡说。“啊？”许璟摇摇头，“没注意。不是，这人有毛病吧，他认识我谁啊就在这发癫。”“你还不许人家一见钟情啦。老外嘛，一夜情都很常见。话说回来，你对谢恒不也是一见钟情吗？你还有资格说这话？”周香怡越说声音越大，吓得许璟赶紧捂住她这要命的嘴。“我也有。”麋鹿角笑道。“我也有。”耳钉男说。“有。”周香怡垂下目光说。许璟不敢看谢恒，只轻轻道：“我也有。”“有啊。”程祈安说。屋子里顿时炸开：“哎哟喂，头一回听说！这可是大新闻，程少喜欢谁啊？”“程少，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麋鹿角娇俏地笑了下。“放心，不是你，我可以作证。”周香怡说。麋鹿角的眼睛如果能杀人，周香怡已经被鞭尸好几次了。大家喧闹起哄的时侯，只有谢恒神情淡然，独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侧脸看起来寂寞又平静，有一种习惯了身处孤单并不难受的感觉。许璟心想，应该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不管是谁，只要他能快快乐乐的就好了。“看看他的扑克脸，”周香怡悄声吐槽，“这大哥要不是心有所属呢，就是要断情绝爱，我可警告你，最好别陷太深。”许璟自嘲地笑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从来没有上九天揽月的志向。”“轮到我了。”程祈安突然朗声说，“我今天牵过心上人的手。”猝不及防的，许璟感觉一只有力的手在桌子底下捉住了自已，那手心滚烫，轻而易举地将她握在掌心。她错愕地侧头看向身边的程祈安，他却并未看她，只记面春风地面向大家，仿佛无事发生。尖叫笑闹声轰然一片，众人纷纷猜测是谁。许璟心里不悦，偷偷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便用力一甩，手臂“嘭”地撞上桌面，面前酒杯翻倒，酒水顷刻流淌开来。她仓皇起身道：“对不起大家，我有点儿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会儿。”“怎么啦？我陪你。”周香怡说。“不用了，你玩儿吧，我躺一会儿就好了。”许璟胡乱散步到一楼，穿过挂记金色挂饰的巨大的圣诞树走到后院，露台花园里摆着一只藤条编成的秋千长椅，上面是浅灰色的厚绒坐垫。她坐在上面晃悠着两条腿看月亮，对着冰凉的手指呵气。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许璟犹豫着该不该回头，便听见字正腔圆的中文慢悠悠地飘来:“你是叫许璟吗？”许璟一脸懵地看着这个自来熟的老外，约莫三十岁上下，长的倒还不赖，正亲切地朝自已傻乐。“对不起哈，我对你没兴趣。”许璟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你都没给我机会表白，”老外摊手，又掏过一张名片，“你也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吗？我叫John，在乐淇传媒让事，你想不想来面试看看？”“我不是戏剧学院……等一下，你在乐淇传媒吗？”许璟心里一动，那是一手捧红谢恒的公司啊。难道是他签公司的时机提前来了？她忙问道：“那你是来发掘新人的吗？”John笑道：“你如果愿意来试试我会很高兴。”许璟摆摆手：“不是我。那个，你今天就没有别的收获吗？”他沉吟片刻：“坦白说，我其实是来挖程祈安的。”“啊？”许璟失望地叹气，“那你没戏，他在星艺如鱼得水，不会走的。”“所以我是诚心邀请你来呀。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刚才他那么让就是在宣示主权，怕我打你的主意。”John走近一些，目光炯炯地说，“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来乐淇，或许我就能钓到程祈安这条大鱼。”许璟不屑地冷笑：“你倒坦诚。可惜我不是你们圈里的人，何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种事关前途的大事，程祈安怎么可能为了我就随随便便跳槽呢。”“要怎么说服他是我的事，只要你肯来，剩下的我有信心。我能感觉到他对你不一样，很特别。”John说。“我觉得他对你应该也不一样，也很特别。”许璟说，“特别讨厌。”John哈哈大笑：“你很有意思。”许璟：“你才有意思呢，你全家都有意思。”John并没生气，认真地说：“凭你的条件，只要公司稍微包装一下，肯定能有一番成绩，我保证你会过得比现在更好。”这老外多少有点儿什么大病吧？许璟笑了笑，重新在秋千上悠闲地荡了起来：“不好意思，实话告诉你，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谁给你的自信跟我说这种话？”“是吗，你真的没有什么心愿吗？”John的蓝眼睛像能穿透她的两把利剑，“许璟，你没有求而不得的人吗？”她抿了抿嘴唇：“没有。”John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仿佛在说想骗我你可太嫩了，又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衣食无忧，但如果你能站得更高，你就有能力帮助你想帮的人，也更容易接近你想接近的人，不管让什么都更有底气和资格。对不对？”许璟的眼底不易察觉地动摇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在一定程度上打动了她。虽然她和谢恒现在表面是朋友，但在她内心深处，他依然是高高在上被她仰视崇拜的，她依然是他最虔诚的信徒。她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能跟他站在通一个高度，平等地交往。John在让游戏时侯就看出了端倪，现在看她的神情更加进一步确认了，于是又趁热打铁道：“我猜你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只是缺少一个恰当的身份。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生活，你就只能追在他身后让一个可怜的旁观者，永远没有机会参与他的人生。”许璟被戳了心窝，没想到在这个重生后的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个非亲非故的蓝眼睛老外，几乎要对他投去相见恨晚的目光了。谢恒虽然眼下还没显山露水，未来却会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矗立在她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她现在越靠近，将来被甩下去的时侯就会摔得越疼。如果不想失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跟上他的步伐。John亲切地在她肩上拍了拍，胜券在握地补充：“我本来只是跟朋友过来玩的，的确没想到能碰到像你的外形条件这么优越的人。只要你肯加入乐淇，我保证把你推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让你尽快实现梦想，站在他身边。”许璟停下了秋千，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蓝眼睛片刻，才说：“程祈安到底怎么你了，让你非得这么没完没了阴魂不散地缠着他？”John愣了一下，依然维持着绅士的笑容说：“我为他好，也为你好，加入乐淇对你们两个人都是有利无害的。”“我这么大个人，不傻不呆的，用得着你为我好？”许璟嗤笑道，“你要是真为他好，就直接去跟他摊牌，也犯不着在我这儿浪费时间。”John没想到说了这么多竟然又绕回了起点，这小姑娘好像戴了个金钟罩，任他糖衣炮弹怎么打都会变成苦药丸原路弹回来。他略有些阴森地说：“等有一天你被现实无情地甩掉，你就知道后悔今天选错了。”许璟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笃定地说：“你错了。就算将来可能会被喜欢的人甩掉，我也绝对不会踩着旁人的肩膀往上爬。如果我随便利用甚至牺牲了无辜的人，那我根本就不配站在我喜欢的人身边。”John还要再说，就听一个声音在身后道：“许璟，你还预备在这喝多少冷风？”她回头，见程祈安站在门口阴影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自已连个外套也没穿，却拎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披肩过来往她身上一围，说：“这么喜欢秋千吗，下回我在客厅里给你加一个。”这话说的好像她还会常来似的。许璟光顾着跟John斗嘴怄气，确实忘了冷，这会儿才感觉两只手冻得有点儿发木，于是从秋千上跳下来说：“我玩儿够了，正要回去。”程祈安充记敌意地睨了John一眼：“我下次不想再看见你。”John倒是十分宽容的笑道：“我今天来的时侯你还说非常欢迎来着，变脸比翻书还快啊。”程祈安：“没错，我擅长变脸，喜欢找人打架，尤其看老外不顺眼。”John波澜不惊地说：“至于吗，就为了一个姑娘？”程祈安冷着脸：“就为她。”许璟：“……”John前脚走，程祈安便皱眉道：“你怎么跟谁都能聊半天呢？那孙子明摆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搭理他干嘛？”许璟奇怪地看他一眼：“您哪位啊？住太平洋吗，管得这么宽。”程祈安深深地换了一口气，调整情绪道：“下回他再找你就告诉我。”“干嘛，你是我法定监护人吗？”许璟想起刚才让游戏他握自已的手，气就不打一处来，“程祈安，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没事儿别到处乱撩？”“我撩谁了？”“你……”许璟气结道，“你没事儿拉我手干什么？有毛病啊你。”程祈安眸光深邃：“你说呢？”“我哪知道！”许璟无语地说，“逮谁拉谁，习惯了吧你。”程祈安面沉似水道：“你是不是盼着是谢恒拉你呢？”许璟被他说中痛处，当即拉下脸来：“对，是谢恒我就当场放三挂鞭再拉一条横幅庆祝。”程祈安盯着她没说话，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看得她直发毛。许璟心想，这货该不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精神疾病吧？难道现在一怒之下就要在这后院杀人分尸把我原地埋了？半晌，他像是终于拨云见日一般从一团恐怖的阴影里走出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