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成陈妍妍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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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看老娘不打死你！今天不把这些衣服洗完，你就别想吃饭！”元真找到陈妍妍的时候，她正被那肥硕的女人拿着藤条毒打。往日天界最骄傲的陈妍妍仙君，如今却成了凡间最低贱的一个凡人。陈妍妍缩在墙角，不敢还手，否则只会被打得更惨。这是她转世轮回的第九十八世，世世轮回，都要饱尝人间至苦，一顿打，已经是最轻巧的了。落在身上的鞭打突然停下，陈妍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清眼前之人时，忽然就红了眼。这是怎么了，忍了两百年了，怎么就突然要忍不住了呢。“陈妍妍，我来接你回去。”元真神情不忍，伸手想要扶起她。陈妍妍身上的伤还火辣辣的疼着，差点站不起身。终于，终于有人能来救她了吗？她不敢置信地拉住元真的衣角，触感真实，她才沙哑着喉咙开口：“是师傅……让你来接我的吗？”元真正是她师傅无妄天君坐下红莲修成的精怪。看着陈妍妍眼中的期盼，元真不忍道：“天君闭入死关，如今下落不明。”陈妍妍身形一晃，本就饥黄的脸霎时惨白。死关乃是真仙渡神之大劫，渡成则封神，不成，则仙身殒灭，不入轮回。仙界。两百年过去，还是一成未变，气势磅礴，宫殿巍峨。陈妍妍跟着元真去云霄殿拜见天帝天后。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四周繁花常开不败，她却头一次觉得如此陌生。路过的小仙娥们见到她，眼中有惊异，亦有鄙夷轻笑。“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妍妍仙君，如今怎成这副模样了？”立马就有仙娥讥笑：“什么陈妍妍仙君，那是有无妄天君护着她，不然以她的德行，怎配称一句仙君？”仙娥们如今是半点不避讳在她身后私语：“如今无妄天君已闭死关，凤族就她一人，如今又不过一凡人之身，看她还如何嚣张！”原来，天界众仙对她都已经厌恶到如此地步了。她只低头往前走着，恍若未闻。“参见太子殿下！”身后的议论嘎止，仙娥们忽然噤声。乍然听见太子殿下四字，陈妍妍身形一滞，如遇雷击，呆怔在地。这四海九州，仙界的太子殿下，除了江浩成——她死缠烂打了千年的人，又岂会有别人？她后背僵直，心底猛然泛起难以压抑的酸涩，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本以为再次相遇，她心中一定能放下这人，却不想仍旧一击即溃。陈妍妍强忍住内心翻涌，转身低头行礼不敢看他一眼：“见过太子殿下。”礼数周全，态度恭谨，是她从前从不曾有过的。江浩成盯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字：“陈妍妍！”短短两字，是满溢的痛恨与厌恶。陈妍妍肩头一颤，将头垂得更低，低入尘埃。当年，她仗着与江浩成一纸婚约，对他日日痴缠，全然不顾他心中另有所爱，惹了不知多少事。“抬起头来。”江浩成语气冷得像要淬出冰来。陈妍妍不自觉攥紧了掌心，抬头才重新又见到了他。他一如以往风姿无双，眸若星河，灼灼辉光。眼里的厌弃也是。是了，陈妍妍恍然想起。两百年的时间，于她已是九十八世的痛苦轮回，而对江浩成来说，却不过弹指之间。她还是那个最令他仇恨的陈妍妍仙君。只一瞬，她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你害莺月被囚莽荒天牢两百年，竟还敢出现在本君面前！”江浩成脸上现出戾气，提剑便向她心口袭来。两百年炼狱一般的折磨，陈妍妍以为她终于要解脱了。不曾想，终究是她想的太多了。寒芒锥心，她一时怔在原地，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眼看着剑锋逼近，闭上了眼。第二章真要杀了她剑锋逼近陈妍妍颈间，一阵劲风在身侧拂过。只听“噌——”一声，剑被人挡开。她睁眼，看见元真挡在她跟前沉声道：“陈妍妍如今受命接下无妄宫，太子殿下可想清楚真要杀了她？”闻言，江浩成眸色一暗，这才收了剑。而后他冷声开口：“心性恶毒，死性不改之人，也配接手无妄宫？”明明早该习惯这些羞辱与误解的，可江浩成的话仍旧刺痛陈妍妍的心。她张口，所有的辩解在最后只化成一句：“陈妍妍谨记太子殿下教诲。”江浩成冷哼一声，再不看她一眼，拂袖离去。到底，这千年是她强求了一场。云霄殿。殿中景致一如当年，天帝天后亦是从前的样貌。只有她，什么都变了。天后说话一向温和：“如今无妄天君不见仙踪，恐怕凶多吉少，你既已重回天界继承无妄宫，切记日后稳重行事，莫要再任性了。”只是这话落在陈妍妍耳畔，却感沉重不适，师傅还未殒身，他们却都当师傅再也回不来了。她微微欠身，忍住心头难过：“是。”许是意外她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一向不喜她的天帝脸色也和缓几分，嘱咐几句便让她离开。出了云霄殿，陈妍妍心中倍感沉重。元真等在云霄殿外，一见她出来，急忙迎上来。素来老成持重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陈妍妍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最终只是说：“我们回去吧。”元真驾云带她回去无妄宫，一路上，他体贴的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去所有罡风。远远便可见无妄宫内梧桐树顶天的枝丫，那是她还未化为人形时，师傅特地为她打造的摇篮。只因凤凰只栖梧桐。下了云，她开始时走，后来终于忍不住跑了起来，心里忍不住的委屈和痛苦。两百年，她终于回到了家，可家里却没了最疼她的人……师傅，你在哪？徒儿回来了……她心底含着泪无声痛哭。突然，她脚步一顿。黑底金漆的无妄宫大门前站着一个人，一身玄衣，眉目冷傲，正是江浩成。他没带任何侍从，眼神直直看向她。陈妍妍却是止不住的一慌，心狂跳不止，竟有些胆怯的不敢上前。“蛮荒之门的钥匙，交出来！”江浩成走到她面前，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陈妍妍一愣，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了，他想要从蛮荒天牢放出莺月。袖中铁钥冰凉，硌得她心底生寒。“没有。”陈妍妍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拒绝他。可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他狠狠扼住！想要上前阻拦的元真也被他一指定在了原地。“当初若不是你玩忽职守，逼莺月去守神魔之井，她又怎会受你牵连被关两百年！”江浩成手上越发用力。陈妍妍艰难的挣扎着，一滴清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打在江浩成手上：“不是……”当年分明是莺月偷了她的神器，妄图抢功去封印神魔井，却因掌控不了神器反而打开神魔通道，酿成大祸。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江浩成却根本不为所动。“哐——”一枚浑圆仙铁从陈妍妍袖口掉了出来，却正是蛮荒天牢的钥匙。江浩成这才收了手，拿着那钥匙转身便走。陈妍妍无力地跌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是真的想要的杀了她。为了莺月，他伤了她千年，现在更不惜要亲手杀了她。你心疼她两百年的牢狱之灾，却忘了我生生受的两百年轮回之苦。原来，动了情的那个人，是注定要从头输到尾的。第三章斩断红线陈妍妍独自往神魔之井的方向走，元真本想陪着，但被她拒绝了。沿路的小仙娥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在一旁说笑。“太子殿下亲自去蛮荒接回莺月仙子了，他可真是痴心。”“也算她陈妍妍识相，主动放出莺月仙子。”“呵，莺月仙子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叫我说，那凡人也该受受这滋味！”什么叫她主动放出莺月？陈妍妍愣在原地。细细思量，她一下寒到心底。蛮荒之门的钥匙素来是无妄宫掌管，天帝才将钥匙给了她，江浩成便知道了。现在想来，只因莺月是他师傅亲手关入蛮荒天牢，由她这个罪人放出，才显得莺月更加无辜。真是好手段。陈妍妍忍不住回看仙宫云霄殿，一颗心坠到了底，从未感觉到有如此凄寒。到了神魔之井，她如从前一样坐在井边，却觉得恍然。从前这里玉树琼花，还有仙鸟陪她作伴。可如今，只有一棵半老枯树，黄叶凋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陈妍妍回头一看，猝然一惊。竟是莺月！两百年前，陈妍妍是凤女，准太子妃，仙界除天后外最尊贵的女人；而莺月，不过是万千普通鸟仙中的一个。纵然知道江浩成喜欢她，可以陈妍妍的骄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两百年后，陈妍妍沦为凡人，几乎失去一切，而莺月分毫未损，现在可能还会成为真正的太子妃。如今想来，世事无常，犹为可笑。“你一个凡人，现在还能镇守神魔之井吗？”莺月走到她面前得意一笑，语气嘲讽。陈妍妍收回眼神，并不理会，像是没听到一般。如此态度让莺月怒火升腾：“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陈妍妍仙君吗？你如今不过是个凡人，我看你拿什么和我争，太子殿下迟早会娶我！”最后那一句话到底还是触痛了陈妍妍心底痛处，她站起来冷冷看向莺月：“纵使我为凡人，婚约亦在，我不死，怕难有你出头之日！”莺月气得不轻，陈妍妍也并没觉得有多痛快。这时，天边一朵祥云飞来，一仙使站立其上。“陈妍妍，天帝有旨，请你前往大殿议事。”陈妍妍心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到了云霄殿，看见江浩成和月老都出现在大殿之时，她一下明白过来。天后开口：“江浩成往后是要继天帝大位的，你现在凡人之身，镇守无妄宫尚且力不从心，恐难以胜任太子妃之位……”天后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可亲，好似真的在为她考虑。陈妍妍微微一愣，这些话，她听得懂。师傅无妄天君乃是仙界万古第一人，离飞升真神只一步之遥，在仙界和天帝平起平坐。作为凤族唯一的后裔，她还是颗蛋时便被师傅收为徒弟。当年她刚一破壳，八方祥云满天，万鸟齐鸣高贺，这红线那时便牵在了她与江浩成手上。天后急不可待前来定下婚约，更连说自己就是天定的太子妃。可现在师傅不在了，她也便难以胜任太子妃之位。她心头泛苦，却只是再一欠身：“陈妍妍明白。”场面话已经说得如此漂亮，她若是再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那可真是愚蠢至极。陈妍妍眼神落在江浩成身上，他仍是一脸淡漠，眉目间清晰是对她的厌恶。过去千年，她曾为江浩成取尾羽炼神器，以凤凰心血助他渡劫继太子位……桩桩件件倾尽所有，却仍换不来他片刻的目光停留。她深吸一口气，似要用尽最后一丝余勇问道：“这千年，你可曾有一刻为我所动？”她那哀切绝望的眼神让江浩成眉头紧皱，心中忍不住的烦躁。可他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绑了他千年的绳索，于是冷冷吐出两字：“从未。”心中最后一丝火光，在嘴角化作一抹苦笑。陈妍妍强撑着看向他眼底，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这些年，为你多添烦扰，对不起，从今往后便再不会了。婚约……就此解除吧。”从前年少轻狂恣意，自以为姻缘天定，她爱他所以他也必须爱她。如今历经两百年人间轮回之苦，她才懂得，勉强感情有多荒唐。月老见此情景，心下喟叹，拿出破缘刃。陈妍妍与江浩成同时伸出手，腕上便显现出一根红线，幽幽泛着光，若隐若现。无人看得到，可是她知道，现出红线的那一刻，她心中在丝丝渗血。月老挥刃斩向那根红线。“住手！”殿外忽然响起一声厉喝。可破缘刃仍应声挥下。第四章终究求不得“筝——”一声。却见破缘刃被红线震开，可那根红线却丝毫未损。月老一惊，他这破缘刃乃是专断姻缘的，怎会没用？！殿外之人一身白袍，满披星光，神情肃整，踏进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