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成陈妍妍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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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我一个凡人，莫说近得那仙丹，这凝魄散我又能从何而来？”大概被冤枉多了，也是会麻木的，陈妍妍连该有的愤懑都没了，只直直的看着他质问。江浩成的眼神有一瞬怔住，可旋即又狠厉起来：“像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连神魔之井都能打开，还敢狡辩！”话音刚落，江浩成捻手成诀，朝她眼睛袭去。陈妍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终于慌乱起来：“从来都不是我所为，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回？”哪怕就一回，也好。可是下一瞬，她眼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世界骤然黑沉下来。这一生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江浩成狠厉的脸，一如以往，厌她至极。陈妍妍捂住眼睛，痛的跌倒在地。耳边传来江浩成冷厉的声音：“这是你欠莺月的，既是欠的，便要还！”心底似被刀割，那个欠字，激起她那自回到仙界后便隐忍的不甘。陈妍妍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凄声大喊：“我何曾欠过她，分明是你们欠我的！”她纵使欠了师傅，欠了元真，欠下天下人，也从不曾欠那莺月半分！而欠她最多的，不就是眼前这口口声声来讨债的江浩成？！但她不知道，眼前早已没了人，江浩成一拿到她的眼睛便急着赶回去救“失明”的莺月去了。空荡的无妄宫只回荡着她痛苦的质问，陈妍妍眼前天旋地转，疼痛难忍，最后昏死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眼前依旧黑得吓人，她摸向自己的眼眶，空空洞洞。“为什么？”陈妍妍望天，失声痛哭，可如今却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不是说世间万物都得公平，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如何会输的如此一无所有？可天命就是如此，无论多少绝望，活着的人依旧是要努力活下去的。无妄宫的孤寂绝望是陈妍妍从前，从未感受过的。她摸索着走在宫殿中，不知被什么撞倒在地，而后又跌跌撞撞的起身。她嘴唇已经干裂得起皮，几日未进一粒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仙人不食五谷，可陈妍妍只是一介凡人之身。没了元真，又没了眼睛，她想自己大抵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也许是饿的过了头，陈妍妍好像突然闻到一阵食物香气传来。她迟疑着往那方向摸去，手心触及到的，是一双温暖柔软的大手，陈妍妍猛地缩回手。“你是何人？”她声音沙哑无力。第九章不是姻缘是孽缘那人将她扶起，在她手心塞了一个馒头。陈妍妍浑身一僵，下一秒，便不管不顾的将馒头塞进了嘴里。等她狼吞虎咽的吃下馒头，陈妍妍又被来人扶着坐到石凳上。黑暗中只听得到风声在耳边轻拂，她感受到一颗温润的珠子缓缓落在她手心。来人音色清冷：“这亦尘珠，是你最后一线生机，若是可以，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它。”陈妍妍听到这声音，身形微愣。那人的脚步声远去，她握住亦尘珠：“陈妍妍多谢司命星君。”那脚步声一顿，复又重新响起。她忽然又问：“星君，你知道我师父究竟是如何失踪的吗？”来人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天，叹道：“这天，要变了。”陈妍妍握着亦尘珠，想了想，又将其藏于口中。过了没多久，无妄宫大门又是被“彭”一声推开，陈妍妍心中一慌，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人便上前架住她，不由分说就要带走她。“你们想做什么？”陈妍妍挣扎着，却还是被押走。耳边风声急切，最后停下时，已不知到了哪儿。她茫然无措的伸出手往身边摸索，便直直触到了一个人，那人避开她的手，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带她下去，整理好仪态。”是江浩成，陈妍妍一愣神，随即便是心慌。她拉住他的袖子不肯走：“你又想对我做什么？”江浩成听得她的话，心头一怒，明明是她心思恶毒，害人害己，这话却说得像是个无辜的被害者。江浩成没了耐心，把她的手一甩，冷声道：“百年一次的神魔之井封印祭典马上就要到了，以前向来由无妄天君主持，如今天君不在，便由你去！”陈妍妍瞬间脸色惨白，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让她以凡人之身去主持祭典，就是让她去死。可是，这一世，她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再不会有什么转世轮回。仙婢们上前要将她带走，陈妍妍不肯，她冲着江浩成的方向凄然大喊：“如果我做错了，可也生受了九十八世的地狱轮回，该还完了！”她这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痴恋眼前之人，这错，难道九十八世的苦难还不够还吗？江浩成眉头紧皱，看着陈妍妍激动哀切的样子，脸色有一丝松动。可随之他又想起因她毒害，至今仍咳嗽不止的莺月，一下便冷下心肠：“那便受满九十九世！”三日后，陈妍妍被江浩成带到祭典现场。耳边鼓声阵阵，能听见纷杂的人群念着祭天咒文，那咒文一声催一声，便是句句要送她去死。可她不想死，无妄宫只剩她一个，她死了，就再也没了无妄宫。江浩成拽着她的手，把她往前带。陈妍妍难以反抗，被带上祭坛那一刻，她颤声问：“若是，我再无来世呢？”江浩成一愣，随即怒气上涌，将她亲手强行押上祭坛：“别再跟我耍花招！”果然，他还是不信她。从前到如今，一次也没有信过。心底的痛不受控制的翻涌，到底，他才是那个最能伤她的人。祭坛上空阴云开始笼罩，立在祭坛之上，陈妍妍突然感受到神魔之井的气息居然就在脚下！她一瞬僵住了。祭天咒文越来越急，她仔细聆听，忽然大笑，笑声愈感凄然。原来如此，她都明白了。第十章他回来了众仙讶异的看着陈妍妍的癫狂姿态，却听她大声道：“我无妄宫镇守神魔井万万年，师傅在的时候，你们人人阿谀奉承，如今却来暗自算计！这仙界污浊不堪，又与人间何异！”底下一时噤声，祭坛边的江浩成听着她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大声呵斥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陈妍妍摇了摇头，心底寒意几乎要将她冻住，她一字一句道：“这一场局，原是做了千年，为了我这最后的凤凰，你们真是煞费苦心。”耳畔风声乍起，眼前的黑暗像一片深渊，将她沉沉往里拉。因为这所谓的祭典，原来是要以她的神魂，永久封禁神魔之井。陈妍妍苦笑一声：“江浩成，自我与你有这红线开始，你我便成了这局中棋子！”“天帝陛下，我说的可对！”陈妍妍问向天帝。她覆着白绸的双目渗出鲜血，霎时染红白绸。雷云沉沉，所有仙人围着祭台，陈妍妍一身白衣，不像祭典的主持，反而像个祭品。江浩成也看向天帝，那高坐其上的天帝却不加解释，反而厉喝一声：“胡说八道！来人，马上启动祭典！”祭典时间明明还未到，为何要立刻启动？难道陈妍妍说的……是真的？江浩成一时喉头干涩，犹疑不定。陈妍妍沙哑着喉咙唤他：“江浩成，你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眼见祭典就要启动，江浩成最终还是阔步上前：“事到如今，你还想耍什么阴谋！”陈妍妍感知着他的方向，轻道：“你再凑近些。”江浩成沉着脸，又上前两步。她忽然伸手，欺身吻上了他的唇。那颗亦尘珠从她嘴中渡给了江浩成。江浩成浑身一震，僵在原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两百年前的神魔之井，他看见莺月偷拿玄音扇……两百年后，又是莺月故技重施，而他在陈妍妍坠井那一刻，也袖手旁观……又是莺月自己弄伤双目，向他哭诉……江浩成心头一阵剧痛，喉中涌上一股腥甜，是他！是他有眼无珠，一直都误会了她，甚至……一直在伤害她！“陈妍妍……”他想唤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耳边已经传来阵阵雷声，陈妍妍神色平静。“江浩成，我们之间，果真不是姻缘，而是孽缘。你说的不错，既是欠下了，自然是要还。”她戚然一笑，周身黑气窜流不止，脸上却是惊心血泪。她脚边的祭坛已经升起一个复杂无比的法阵，眼见便殪崋正要将她神魂摄入，陈妍妍突然抬手取下头上金簪，一下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忍着锥心之痛，她字字泣血。“以吾神魂为咒，破天道，陨轮回，摧乾坤，焚仙魔之途！”以神魂相祭，咒句诛心，回响六界。师傅，徒儿不孝，无妄宫守了千万年的，这封印仙魔两界的神魔之井，便在我手中毁掉吧……江浩成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陈妍妍，不要——！”天帝听闻，一向威严的脸色骤变，甚至闪过一丝害怕，他高声厉喝：“快阻止她！”可是，已经迟了。只见陈妍妍肉身倒地，神魂化作一只敖天火凤，振翅九州，而后火凤浑身浴火，泣血哀鸣。而后，一声巨响，祭坛倒塌，神魔之井忽然四分五裂！一道青光射出，彤云蔽日，海啸山鸣，天崩界摧！便见一白衣男子踏光而来，手中一支玉笛，一曲无妄回响六界。天帝慌乱万分，众仙亦惊恐出声：“是……无妄天君回来了！”第十一章前尘种种笛声悠悠响起，开始缓慢低沉，如流云漂浮。而后一道惊雷落下，笛声陡然急转直上，铮鸣之音催得六界百花盛放。天帝大惊，忙道：“无妄天君，你这是要与众仙为敌吗！”无妄天君一身白袍翩然，吹奏的曲调更是凌厉。花叶突凋零而下，却如利剑一般齐齐向众仙刺去。众仙一时哀鸿一片，用仙法苦苦支撑也受伤不浅。天帝亦支撑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不甘地望向他：“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无妄天君收了玉笛，居高临下地看着受伤倒地的众仙，语气带着杀意：“你们胆敢杀吾徒，今日本君便让你们给吾徒陪葬！”话音刚落，一道天堑从神魔之井处裂开，同时天降一道五色神光，头顶神门大开。天帝更是脸色大变：“是神门！你竟飞升成神了！”自古仙与神不过一字之差，可实质却是相差甚远。如创世之神女娲，开天辟地如盘古才能尊神位，可自上古诸神殒灭，神格出缺，便才有良仙可尊神位。可修炼成神又岂是易事？仙界自古来还只出了三位尊神，而如今的无妄天君便是其一。“本君以神之名降灾仙界，尔等皆需受炼狱之苦千年，洗清仙界浊气，能渡天池者方能解脱！”无妄天君言罢，入神门而去。神门关上刹那，神魔之井中便有无数魔物飞身而出。仙界霎时变成修罗场，许多小仙变成魔物盘中餐。而江浩成愣在原地，看着天空已经化作一片虚无的火凤印记，只觉心如刀割。她……不见了。而他，将一切都弄错了，他一直在助纣为虐，一直就信错了人！“噗！”一口鲜血翻涌着，吐了出来。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前尘种种，皆如梦一般在脑海中闪过。江浩成梦到千年前的陈妍妍，她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陈妍妍出身凤族，又是无妄天君唯一的徒弟，身份高贵，法力强大，长相出挑，没有哪里配不上他这个仙界太子。只是，她从前的性子高傲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又爱对他死缠烂打。所以，那时候他才会那般厌恶她。“江浩成！我们已经定下婚约了，你以后是要娶我的，岂能与这莺月纠缠不清！”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江浩成回头，便看见了千年前的自己和陈妍妍。可那时候的他，对陈妍妍十分反感：“关你何事，我是不会娶你，更不会喜欢你的！”他看见陈妍妍顿时便红了眼，他想上前安慰，可手触碰到她的瞬间，她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陈妍妍！”江浩成从梦中一下惊坐而起。眼前还是他的房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梦一般。可是，宫殿外的天，是黑的。仙界四季长明，不分昼夜，又怎么会天黑？他心头一颤，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可理智上他不愿承认。“太子殿下，你醒了！”进门的是他的亲随平艾。江浩成忙起身，一把拉住他问：“陈妍妍在哪里！”平艾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沉痛开口：“太子殿下，陈妍妍仙君，她祭天了，无妄天神大怒，降罪仙界，如今仙魔大战又开始了，我仙界势弱恐怕要遭一场灭顶之灾呀！”江浩成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回荡那句：她祭天了……他都知道的不是吗？他明明亲眼看着的不是吗？是她亲手送她去祭天的不是吗？心口兀自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她只是一个凡人，她定然还有转世的，我去找！”江浩成脸色惨白，起身便要出门。可他还没走两步，便被平艾挡住：“太子殿下，仙界危在旦夕，哪还有时间去管一个凡人！”第十二章鱼目混珠仙界阴云蔽日，昔日的无妄宫从无妄天君回来那日起便凭空消失不见。只是神魔之井被摧坏，魔界与仙界的连接之地被损毁，现在看来，魔界是有要大举入侵仙界之意了，若不能重新封印神魔之井，那仙界定然永无宁日。江浩成不顾阻挠，直接去了司命星君的大殿。现下，亦只有司命星君的大殿能寻得一片祥宁了。只是方才走进大殿，一个小仙童便出现在了他面前。仙童朝他拱手一礼：“太子殿下留步。”江浩成脚步一顿：“司命星君可在？”小仙童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轴恭敬道：“太子殿下，我家君上已知殿下所来何事，他让小仙转告您，您所求之事他帮不了您，你要的那人命簿已经在这里了。”帮不了又是何意？他心下一沉，接过卷轴，缓缓打开。可是没来由的，他的手竟有些颤抖。卷轴缓缓摊开，上面却只有寥寥数句：陈妍妍仙君，道缘天帝四万五千八百年殒为凡身，轮回九十八世凡身寿尽，未修得圆满，上古火凤真神灭道，不入轮回。一段话落在江浩成眼中便只剩了四个字：不入轮回！也就是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凡人，哪怕是死了，亦会有转世来生，可原来……终究是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他错得离谱，错得如此可笑，竟一直将鱼目混做珍珠，却又将珍珠错当鱼目。江浩成眼前一阵恍惚，心口一阵揪心的痛。他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因为对陈妍妍的愧疚，总之，他知道，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轰然倒塌。从前，江浩成总觉得，像陈妍妍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根本不配做神仙。后来她被贬下界的几百年中，他觉得清净了很多，可却也实实在在的让他觉得无比孤寂。只是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莺月被连累被关了起来，他身边无人相陪才会觉得难过。可如今想来，好像一切都错了。江浩成忽然很怀念那些被陈妍妍缠着的日子，她会把她所有的好东西都带到他面前来。纵使那些东西他一点也不稀罕，可是心里又怎么会当真毫无波动？原来，这天命姻缘是早就注定好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爱的一直另有其人，可是，他却从未问过自己的真心。……仙魔划界为营。两界对峙已有一月，双方枕戈待旦，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大帐之中，江浩成端坐大帐，神情颓废，双眼木然，如同一口干涸无底的枯井。平艾拿着一纸神诏上前，跪呈给江浩成。“太子殿下，无妄天君降下神诏，说……除非天帝让位，自请终生囚于蛮荒大牢，还要太子殿下您入世受尽九十九世至苦轮回，天君才肯收回神惩。”闻言，江浩成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开口嗓音有些嘶哑：“父帝怎么说？”平艾微微摇了摇头：“天帝自然是不答应，说就算拼尽仙界，也要与魔族一战。”他眼神一暗，整个人坐在那里，像一尊古老生锈的雕像，他起身的动作很慢。大帐外有十万天兵，可是谁都知道，魔族凶残非常，魔界的十大凶兽梼杌，饕餮，穷奇，睚眦等等都是当年创世父神之子，若是放出来，这十万天兵给他们填肚子都不够。而反观仙界，虽说亦有神兽麒麟，还有天帝龙族一脉，但凤族自陈妍妍以后再无上古火凤，实在是人才凋零。江浩成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心中无比沉重。都是作孽，而且是他父帝与他共同作下的孽。“若是大战，仙界必定生灵涂炭。”他垂了眸，神色阴郁着却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第十三章轮回道缘天帝四万六千年，天帝封无妄天君于神魔之井，无妄天君于天祭破出封印，神魔之井崩，魔出。霎时血光四起，遍地哀嚎。江浩成从没见过那么无力的父帝，自他出生以来，详宁、安定。从来围绕的都是这样的词语，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仙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躲在他的结界下瑟瑟发抖，江浩成抿抿他干枯的嘴唇，突然就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