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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画竟然同时呈现三种宝光颜色,这倒是件怪事,难道是拼接所致沈愈心中暗自思忖着,拿起手边的高倍放大镜,开始仔细端详起这幅画来。大约过了十分钟,沈愈站直身子,轻轻摘下手套。他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内心却越发感慨祖父对自己的好。若不是祖父老人家每日不厌其烦地传授自己字画鉴定知识,自己哪怕有鉴宝金瞳也无法看出此画假处所在。首先,画名起的不对。古画中带寺字的字画数量众多。说浩如烟海有些夸张,但要想确切弄清究竟有多少,却是难之又难。不过其中多为萧寺图,即某某萧寺图这类形式。比如北宋三大家中,李成有《晴峦萧寺图》传世,范宽有《雪山萧寺图》传世。同为三大家之一的南宗山水开派宗师董源虽没有明确资料表明其有萧寺图,但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巨然却有《松岩萧寺图》《山阴萧寺图》两幅名画,由此可见董源大概率也画过萧寺图。除此之外,画过萧寺图的名家数不胜数。关于寺庙为何多称萧寺,有一种说法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梁武帝萧衍大肆建造佛寺,并让三萧之一、当时最负盛名的大书法家‘萧子云’写下萧寺二字,意为萧家之寺。后世,人们便将佛寺称为萧寺。沈愈觉得这个说法有一定可能性,但也值得进一步推敲。他认为古画上的这个寺不应单纯理解为寺庙,而应理解为寺观,即寺庙道观。毕竟宋明两朝皇家推崇道家。最主要的,唐寅就没有画过什么深山古寺图。想到此处,沈愈开始阐述鉴定结果:范老板,您这幅《深山古寺图》画面艳丽淡雅,人物刻画精细入微,山水布局疏朗有致,装裱也颇为精良。天地双杆用深蓝色花绫包裹,宽边则是用米黄色绫圈装饰,画心上端还有‘诗堂’,是典型的明代立轴装裱手法。讲到这里,沈愈话锋陡然一转,不过嘛……范世贵听到沈愈的这番评语,眼睛瞬间笑成了一条缝。他手中的折扇也不摇了,在摊子前来回踱步,直说自己有眼光,就连耳后倒挂的墨镜掉在地上都浑然未觉。沈愈清了清嗓子,指着木桌上的放大镜高声道:可惜用这镜子放大一看,此画实则是一幅赝品。赝品沈愈的话让范世贵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确定没有看错嗯!这画虽有可取之处,但并非唐寅真迹。沈愈习惯性地轻点鼻梁,随即想起自己视力已然恢复,无需再戴眼镜,便笑着摇了摇头。沈愈这般说辞并非故意为之,而是古玩鉴定讲究先褒后贬。掌眼先生即便一眼就看出古玩是假的,也不能立刻道破。必须先将古玩好的一面阐述在前,然后再点明假在何处。这是从古流传至今的规矩,亦是有其缘由的。首先,来摊子上或古玩店中鉴定真假的客人,不论其手中物件多么新、假、破,在他们自己心中,肯定认为自己的宝贝是真的。要是客人早知东西是假的,也不会费时费钱来折腾。所以,若是一上来就给出诸如纸质粗劣、墨味刺鼻、画工奇差之类的评语,等于直接打客人的脸。别说挣钱,不被人揍一顿都算好的。并且沈愈也没有说看不准或者是什么这画好像不够老等古玩行中较为委婉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鉴定结果。范世贵根本不信,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对,不对,这幅《深山古寺图》是我家传的宝贝。想我范家在古代也算楚州望族,乾隆朝出过御史,嘉庆朝更是出过吏部天官。我家祖辈收藏的画怎么会是假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并未接话。每次鉴定古玩为假后,客人必定会抱怨好一阵子。此刻自己要做的并非马上与其争辩,而是倾听,让客人先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然后再凭借丰富的鉴定知识使其慢慢接受事实。钱,从来都不是容易挣的!见沈愈没有说话,范世贵又问:你刚才不是说这画挺不错吗,什么人物刻画好,山水布局好,装裱也好,如果不是唐寅的,那是不是古代哪个名人仿的摹本啊沈愈心中早有准备,此画有些蹊跷,它并非某个古人单纯模仿唐寅所画的一幅画,而是拼凑了一幅与唐寅画风相近的画。简单来说,此画是拼接而成的。瓷器我知道有造假拼接的,古画也有范世贵急的直挠脸,甚至抓出血痕都不自知。沈愈递给范世贵一瓶纯净水,叹了口气说:没错!对造假者而言,拼接一幅古画所耗费的时间、所需的技艺,远比补描或者临摹一幅古画要复杂得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范世贵接过纯净水,随手又放到了木桌上,那我这画你能断代吗是明代的,清代的,还是近代的沈愈微微思索了几秒钟后说道:从墨迹、纸质、装裱三方面综合来看,此画应是一张明代的人物山水图。成画时间甚至比唐寅还要早一些。只是后来此画或许是保管不当被虫蛀了,亦或是受潮发霉破碎了,最后只剩下凉亭书生这一块。也就是说,此画的主题变成了一张残画!然后造假者将它作为中心重新拼裱了这么一幅。许是因为原作者的名气不如唐寅,所以才盗用了唐寅的名号。这一切都是沈愈的推测。因为深青色宝光就是在这一块浮现,那也只能说明这是残画的主体。伪造书画的总不可能拿明代的画用来修补清代的画吧造假者就算脑袋抽了也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