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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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落色客栈之内，顾南卿面色惨白。她安静地躺在那床榻上，像是被斩断了双翼的鸟儿，墨祁羽静静看着她，心中的忧伤思绪翻滚侵扰。为什么？青玉观音没有保护好顾南卿？这一路走来，他看着顾南卿一次又一次将坎坷斩断，踏出泥沼，宛若天神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以为顾南卿是战无不胜的，可南池城这一遭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她是一个人，会流血的人。她也会受伤，也会伤心，也会有脆弱时刻。时至今日，他们甚至都未曾看到真正的北狄的蛮子，一个颜红衣就将人困于桎梏，不得动弹，可就是如此厉害的颜红衣在面对北狄蛮子时尚需要事事小心，可想而知，北狄蛮子是多难缠的东西。“顾南卿。”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是枯萎的干花最后逢春的希望。但愿公子灵可以尽快将冰魄玄草带回来，三个时辰马上就过去了，倘若他没有把药带回来，那顾南卿只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就在墨祁羽忧心不已的时候，小风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那小男孩满头是汗，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没错，这小男孩正是时安。他断断续续道：“给姜音，贵人让我给姜音。”“什么贵人？”墨祁羽站起来，走到那时安身边追问道。他拿起盒子，打开一看，那里面正是冰魄玄草！而时安也掏出了那块玉佩，道：“贵人给的，你们应该认识！”小风挑了挑眉，看来这小男孩很是讨墨尘翎欢心，竟让他将金羽卫都带走了？而墨祁羽则只匆匆一瞥，眼里便只有冰魄玄草了，他看到冰魄玄草，魂都快没了，急忙对小男孩道谢。看到这冰魄玄草，若是还不知道他口中的贵人是谁，只怕脑子真的有病。“多谢，多谢小公子。”墨祁羽话罢急忙去找姜音了。牧风波看着墨祁羽匆忙离开的背影讥笑出声，而后蹲下来，看着时安手上的玉佩多嘴问了一句：“辛苦你了，这玉佩的主人此时可好？”时安一听这个抓紧了他的胳膊，道：“他很不好，他好像生病了，你快去救救他！”牧风波了然，果真如此。时安又急忙道：“我为你引路，我们快去救他！那山上有野兽猛虎，他在那里很危险！”牧风波看着这小男孩，没想到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主，他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贵人心善，我不愿他出事。”时安小声道，他的兜里还揣着那贵人给的银两，他不想贵人出事。……野兽山上，公子灵满身是伤，这次发病来势汹汹，他几乎没有理智，醒来时便看见倒在一旁的野狼恶狗，还有那碎掉的琉璃面具，他透过那溪流倒影，看到了这一次的自己。他的头发更白了，他的嘴边还有血。嘴边的血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血，是那些野兽的。他的皮肤比鬼还要白，他的眼睛比血还要红的。怪物，他是一个怪物……思及此处，脑海中某些记忆涌来，孩童们围绕着他，骂他时怪物的场景历历在目。“啊啊啊！”他仰天嚎叫，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什么好听的声音。反倒引来了许多上山打猎的人，野兽山上素来有些豺狼虎豹生存，因此也吸引了不少的人。“我不是……我不是怪物。”他们闻着儿味儿赶来，在山坡上就看到了半蹲在岸边的人。仿佛是个贵公子，但头发又是白的。众人纷纷议论道：“这人是谁？”“他身上有好多血，这野兽莫不是他杀的？”“一人之力就杀了这些野兽，他也太厉害了。”“不如下去结交一下，来日打猎还可以一起。”“就是就是。”有村民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如雪的长发被风吹起，如梦如幻间，那人惨白的脸转了过来，同样转过来的还有那双血一般的眼睛。“啊啊啊啊……”那村民被吓得跌坐在一旁，尖叫道：“怪物，怪物啊啊啊。”其他村民看见了更是拿出手上的家伙什，急忙朝下面去，“怪物。”更有甚者，捡起石头就朝公子灵身上打，公子灵方才毒发，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他们这般，公子灵只好四处躲藏。村民见那怪物只躲不反击，便料定那是个好欺负的，于是便打的更起劲，不消片刻，公子灵的身上就挂了彩，还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恐惧，可在稍微试探后就会暴漏恶意。哪怕你并未做什么威胁他们的事情，可在他们看来，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有些唏嘘、可笑，公子灵拖着残破的身子四处躲避着来自这些陌生村民的袭击，村民们却越打越起劲，大有要把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捉住的态势。其中一个村民拉开手上的弓箭，对准了那个怪物的腿——咻的一声，那怪物应声倒地。其余的村民高声喝彩，公子灵挣扎着准备起来，却被那些人用大网捉住。棍棒悉数落在他的身上，他闷哼出声——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幼年同父亲的一场辩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父亲常说，人都是心怀善意来到这世上的，若非治世不严，社会风气不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违背本心、烧杀抢掠，这是治世人的错而非人的本性出了问题。可是，倘若人的本性就是善，那为何还会有教化的存在？人总是贪心不足，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如此伪善。父亲只是叹了口气，说：“利人利己，是为善，损人利己，是为恶。”“以利人之名，行利己之实，是为伪善、自私。”那场辩论最后不了了之。公子灵看着那些人狰狞的面目，而后怆然发笑。那些村民见状，也停下了手，眼前的这个怪物在笑，他笑什么？野兽山上时常有人失踪，这厮莫不是恶鬼所化？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后背发凉，有人提议道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绑了送到城主府，可也有人担心惹火上身。就在众人犹豫之际，一阵狼嚎声如惊雷炸起。“狼？”眼看天色渐晚，众人越看越觉得公子灵是索命的恶鬼，又看到他进气多出气少，看着没多少活头了，遂一致决定先拖着狼的尸体下山。看着那群村民的背影越来越远，公子灵只觉得好笑。他喃喃道：“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啧啧啧，没想到我们的小皇孙竟然会如此凄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