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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疾苦说来也奇怪，顾南卿的病还真的就这么好了。墨尘翎回来只能待一天，次日陪顾南卿吃完饭就要回去。二人虽然同榻而眠，可却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只是顾南卿感觉，墨尘翎似乎又瘦了。她拿来大氅给墨尘翎系上，嘴里念叨道：“如今既然身居高位，便要将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觊觎你这个位置。”大氅系好，顾南卿的手刚要放下，却被墨尘翎抓住，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之上，用略带蛊惑的嗓音道：“那卿卿呢？”“卿卿可在乎？”“卿卿可觊觎？”墨尘翎这话说得暧昧，偏偏抓着顾南卿的手还抓得紧，顾南卿挣脱不开，便有些窘迫，不知不觉间，耳朵微微泛红，这一切都落在墨尘翎的眼里。墨尘翎看着顾南卿，道：“卿卿，我以山河为聘，娶你可好？”面对墨尘翎突如其来的表白，顾南卿有些招架不住，她有些慌张，生平第一次犯了结巴：“你，你是……九五至尊，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怎么偏偏就是我？”“我，是个瞎子。”“我再也不是曾经的总将。”“喜欢并没有那么多原因，卿卿。”墨尘翎打断顾南卿的话，他柔声唤她，道：“卿卿于我来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这无关乎眼盲，你若是觉得仅是一个眼盲就能将我吓退，那我墨尘翎成了什么样的人？”“卿卿，我心悦你，我说过，你的眼睛会好的。”“你所期待的自由，我会给你。”“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你我，我们会去往更加广阔的天地。”墨尘翎的话落进顾南卿的心里，她有些恍惚，直到墨尘翎牵起她的手，缓缓落下一吻。“等我回来。”顾南卿听见，他打开门，屋外的冷风钻了进来，他高声道：“卿卿，等我回来！”一如往昔一般。墨尘翎的爱意滋生出绚烂的花儿，这花儿就这样将顾南卿裹着，想让她开心。也不知过了多久，孙莹莹抱着她的孩子出现，她见着屋内的景象，心照不宣道：“昨夜风雪大，我担心你，于是便让人过来看看。”“如此看来，那人照顾得还不错，我来这会儿功夫，你都没咳嗽了。”“只不过那人还真是粗心，怎么就连这门都关上，冷风钻进来，冻着你了怎么办？”话罢便抽出另一只手，将这门关上，又道：“你替我抱着长欢，我去把这炭火升起来，不然冷得很。”孙莹莹打趣的话说得极快，顾南卿都没法子接，等她反应过来，长欢已经到自己怀里了。长欢是个女孩子，此刻看见了顾南卿，便乖乖巧巧地，孙莹莹道：“长欢，叫姨姨。”长欢也是模糊喊了一句“姨姨。”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听便让人觉得欢喜。说话的功夫，南阳也窜了进来，他先是恭恭敬敬给顾南卿还有孙莹莹行了个礼，道：“长姐好，城主好。”然后便凑到顾南卿身边去看长欢。顾南卿道：“莹莹，我想去城里，你不弄了。”“南阳，你带我去吧。”顾南卿自从来了索罗城，便极少出门，终日里都在这院子里待着。好不容易见她有了出门的念头，孙莹莹自然是欢喜的，她匆匆道：“南阳可以吗？需不需要我陪你去？”顾南卿摇了摇头，“你今日还要去发粮食，南阳陪着我就好了。”孙莹莹连连道好。……顾南卿戴了帷帽出门，南阳跟在她身边，昨夜风雪极大，顾南卿便披了一件白色的大氅，顾南阳也披了一件。连绵的战事受苦的还是百姓，顾南卿前脚刚出门，后脚雪牙子和时乐就跟上来了。“南卿。”“总将大人。”雪牙子和时乐一道出声，顾南卿道：“雪牙子前辈，时乐。”顾南阳看见了时乐，也是欢喜，他忙行了个礼，道：“雪牙子爷爷，时乐妹妹。”时乐一看他又在行那些世家大族的礼，便撅着嘴道：“最看不惯你行礼了，也不知你累不累，动不动就行礼，你们世家大族的小孩都是这般枯燥没有意思的吗？”“当然不是！”顾南阳缓声道：“这是礼节！你们是南阳敬重的人，南阳是打心底给你们行的礼！”时乐做了个鬼脸，便抱拳回头了。顾南卿见小孩子拌嘴，嘴角难得溢出了笑，雪牙子道：“南卿你要出去吗？”顾南卿道：“许久未出来了。”“想出来走走看。”还没等雪牙子说话，时乐就道：“可是外面并不好看啊，大批大批的难民涌动，莹莹姨姨还有宁王叔父和叔母整日都忙不过来，我听好多人说，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这是真的吗？总将大人？”顾南卿点头，道：“马上就要结束了。”时乐长叹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大哥二哥应该就快回来了。”几个人就这样边走边聊着，雪牙子说，北疆还好些，清仓和槐阳回来后，起码粮食是可以自给自足了，但是难的是北疆以外的那些难民。他们大批大批朝着北疆六城涌入，可是北疆六城的容纳也是有限的，于是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长街上睡着逃难的人，走两步便有人跪在地上求食物和衣裳，这几年若非薛道镜的清仓城吸纳了大批难民，只怕就是这流民暴动，就又是一道难解的问题了。顾南卿没走两步，脚边便扑上来几个人，嘴里说着行行好之类的，顾南卿身上并没有带别的，唯一可以交出去的便是她的大氅，她刚准备解下，就被时乐的声音打断了。“总将大人，您先别急。”时乐跑过来，扯了扯顾南卿的衣袖，顾南卿附身而下，就听见时乐道“这些难民都矜贵，前面都是难民棚，暖和着，但是他们还是在这路上乞讨，莹莹姨姨也为他们找了些活儿，以够温饱，他们不愿意去，好手好脚就在这里乞讨为生。”“今日，总将大人你若是发了善心把这避寒的衣物给了他，来日不知多少人要跪在这里呢！”时乐说完，便拉着顾南卿走了。顾南卿只觉得这世道混沌，竟然生出这么些歪理来。泥泞的长街上，顾南卿一身白衣逆着人群，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