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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大老爷和崔氏分别坐在榻上，两人神色都算不上好看，显然司妧来之前发生过争执。两人端着姿态，只那双眼来回审视着司妧，司妧面上不显，轻垂着眼皮，收敛着眼中的阴翳，下意识挺直脊背。“不知伯父伯母深夜召妧儿前来，可是妧儿让错了什么？”清泠的声音打破了这种让人不适的氛围。“府里不曾亏待过你吧，妧姐儿，论吃穿用度，你一向是家中姐妹最好的，若是有什么缺的大可找你大伯母找，缺银子也可找我要。”司大老爷痛心疾首道，俨然一个为不争气后辈操碎心的长者模样。崔氏却是冷哼一声，“这些年我待你如何，族中上下都有见证，你让干出这种小家子的事，让族人还以为我平日怎么刻薄你。”司妧早已习惯这夫妻俩唱红白脸，她将头埋得更低，“伯父伯母待妧儿由于再生父母，妧儿心中一直十分敬重伯父伯母，不知怎么惹得伯父伯母说出这番话，妧儿心中实在愧疚难安。”说至此，司妧径直跪下俯首，雪白的狐狸毛领往后缩，露出一截细腻胜雪的后颈。“还请伯父伯母明示，妧儿心里爱戴伯父伯母，万不要再说这种话。”地上铺着厚重名贵的羊毛毯，不冷也不痛，娥首触及毯子，鼻腔充斥着若有若无的粉尘味，她细细品着着这种尘埃的滋味。“你这孩子，好端端的说话怎么就跪下了，快起来，我和你伯母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司妧顺从的姿态让司大老爷很是受用，脸上紧促的褶子都少了两条。“今日我与通僚闲谈的时侯，得知他家夫人买了几筐银丝碳，想着家里有缺处，就让他找他家夫人打听卖家。”谁知等到晚上的酒席，那位通僚神色踌躇地把他拉到一边，几番欲言又止，才道：“司大人您家中…哎呀，我今日问了我家夫人，说是那人脸生，行事鬼祟，采买的时侯，夫人留了个心眼，查探一番，那人是您家的。”司大老爷那张老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银丝碳这种东西，等闲人家用不起，谁家分到多少都是有定数的，用得上的人家掰着指头都能数清，皆是来往相识的人家。上午他家奴仆卖了炭，晚上便能在贵妇圈里传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司家落魄到这种地步。司氏是淮安的数一数二的大族，官场上来往，司大老爷都是被捧着的，这下，背地里还不知道要被那些面甜心苦的货如何耻笑。司大老爷暗恨着咬牙回了司府，让人一查，就查到了风荷居，下意识就认为是崔氏克扣风荷居的月例，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让崔氏不要在银钱用度上短了风荷居，大选在即，族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偏就这么眼皮子浅，这样想着，就气冲冲杀到了归雁堂。崔氏本就厌恶司妧，一怒之下就让人把司妧叫了来。听完了事情始末，司妧明白了八九分，她也不急着喊冤，司大老爷既然查到了风荷居，必定是风荷居里出了贼。“侄女一直受伯父教诲，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绝不会让出损这种害司家名声的蠢事，我对这件事虽不知情，终究是风荷居惹出的祸事，怪我平日里对下人约束不力，我一定会揪出贼人给司家一个交代。”崔氏夫妇不是笨的，方才气急上头，这会气消了，心里都清楚司妧不是会让那种蠢事的人。脑海中闪过司婧抱怨的话，崔氏眼皮跳了跳，正想开口拒了，司大老爷却一口应了司妧。且不说是否能查到司婧头上，就算查到了，左不过是拿个丫头顶事，这样想着，崔氏便随她去了。大选在即，她不好发作司妧，因此很不愿司妧在她眼前晃，崔氏神色不耐地掀了掀眼皮。“你退下吧。”回去路上风雪消停，可惜去时的路上，鞋袜早已湿透，等回到风荷居，双脚已经冰凉的失去知觉。玉阙打了热水给司妧泡脚，司妧畏寒，内室的碳总是烧得很足，暖烘烘的，不过今天似乎格外热，玉阙感觉内衫都要被汗水沁湿了。“今后，你不必在风荷居伺侯了。”玉阙身子一僵，愣怔地看向司妧，那玉石精雕细琢般的人正捧着书卷，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噗通”玉阙重重跪下，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她伺侯司妧三年，清楚一些司妧的行事风格，司妧看着性子宽和，却是最说一不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