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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岁宁还是第一次在慕老师面前说到相亲这事儿。慕老师的第一反应是，“跟他？”她指得是客厅里的温周宴。程岁宁低敛下眉眼继续择菜，背对着慕老师，声音略闷，“不是。”“那——”慕老师迟疑。程岁宁把择好的菜递过去，不知是在跟谁较劲，“再说吧。”她也没想好。之前路童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微信加了之后没聊两句，程岁宁就开始敷衍他。太油腻了。明明刚认识一天，给她发早安午安晚安，一问在干嘛，就说在想你。那油腻程度堪比大庆油田。程岁宁觉着他不是在养鱼就是在大海里遨游。后来也就不了了之。经那一次之后，程岁宁对这些事又歇了心思。这会儿，想去喜欢别人的念头疯狂生长。就是在跟自己较劲儿。她不相信自己会忘不掉温周宴，或者说会一辈子栽在温周宴身上。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可以去拥抱其他的人，过另一种生活。当初生下漫漫是因为她喜欢，她想要，有余力，也能给他好的生活。但她不想为了漫漫放弃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可是，她现在发现因为漫漫对温周宴的亲昵，她有被裹挟着往这条路上走的趋势。她不想。-温周宴晚上在程岁宁家里吃得饭。吃过饭后很自觉起身去洗碗，但慕老师却打发他去跟漫漫玩。程岁宁也在客厅。一直玩到九点多，漫漫窝在温周宴怀里睡着，程岁宁才松了口气。“把他抱去床上吧。”程岁宁低声说。温周宴应了声好。可是漫漫的身子一落在床上，他立马就睁开了眼睛，感觉就宴刚才在装睡似的。不止如此，他还哭。温周宴立马抱起来哄他，这才不再哭。程岁宁站在门口皱眉，“这是什么毛病？”温周宴摇头，做口型道：“我也不知道。”“那他以后都得你哄着？”程岁宁啧了声，不知是吃醋还是真心，“要不你带着他留学去算了，我妈还省点事儿。”温周宴：“……”他幽幽地看向程岁宁，似是在问：你确定？程岁宁别过了脸，走向客厅。晚上十点多，漫漫才算睡熟。玩了大半天也算是筋疲力竭，温周宴哄他也哄得筋疲力竭。哄孩子真是个力气活儿。漫漫睡了，也就意味着温周宴该离开。“周宴你晚上住哪里？”慕老师问。温周宴忽地愣怔，一时还真说不上来。他自己的房子许久未住，好像也只能去裴旭天那儿，但裴旭天最近因为崔明辞职的事还忙得焦头烂额。慕老师也看出了他的尴尬，“你这次回来几天？”“三天吧。”温周宴看了眼程岁宁，“等那边有课我就回去了。”他计划的也刚好，能给程岁宁过完生日，还有圣诞节。然后再回去。“那就住在这儿吧。”慕老师说：“你跟漫漫住一个房间，成吗？”漫漫那个房间原本是家里的客房，他平常也不住在那儿，大部分时候是跟着程岁宁睡，他的婴儿床就在程岁宁床的旁边，但这个房间里也有一个，漫漫午休的时候住在这里，地上也是毛绒绒的毯子，原来这房子用处也不大，程洋干脆直接就改掉了格局，给漫漫玩，所以这房间里的床不算很大。“可以吗？”温周宴也诧异。他的目光瞟向程岁宁。程岁宁：“……”“反正就三天。”慕老师说：“漫漫最近也想你，你陪他玩几天吧。宁宁，你觉得呢？”程岁宁：“……”隔了几秒，程岁宁闷声道：“我没意见。”“谢谢慕老师。”温周宴立马道谢。“不用。”慕曦说：“漫漫那个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也挺方便的。”说着忽然顿了下，笑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没住过。”确实。温周宴还没跟程岁宁结婚的时候，上门来拜访时就住的客房。他还记得程岁宁给他抱了一床被子过来，两个人坐在房间里聊天，那会儿程岁宁还很拘谨，生涩到他俯身吻她，她的眼睫都会一直颤。两人没聊多久，程洋生怕他们住在一起，直接敲响了房门，提醒程岁宁该回房间睡觉。他来这边也就住过一次客房。之后再来要么是当天就回了家，要么是跟程岁宁一起住在她卧室。这会儿想起来，又愉快又难过。这次仍旧是程岁宁给他拿的被子。慕老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漫漫睡得很熟。显然，程岁宁这次并不想多跟他说话，被子递给他就往外走，但他却拉住了程岁宁的手腕，程岁宁回头看他，“做什么？”温周宴：“聊会天吧。”他说得很平宴，也放低了姿态。听起来像是请求。程岁宁顿了几秒，想都不想往外走，却又在走了几步后停下。她回头问：“你去散步么？”-北城的天还是很冷。程岁宁跟温周宴走在公园的那条路上，河面已经结了冰，厚厚一层。凛冽的风迎面吹过来，程岁宁率先开口，“那我去天合，是什么待遇？”她聊得是工作方面的事儿。不知怎地，温周宴还有些失望。但也只是片刻，他很快调整状态，把今天下午没讲完的话说出来。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向来能给出专业判断。程岁宁在这方面还是偏信于他。但——跟前夫在同一家律所工作，她想想还是别扭。所以她保持了沉默。温周宴看出了她的顾虑，他倒着慢慢走，笑着看程岁宁，“如果你担心我利用职务之便占你便宜的话，那我也就没什么信誉了。你可以自己拟合同，对你有利的，无论多不合理，我都可以让老裴跟你谈。”“如果说怕咱们两个人扯上关系的话，那现在怎么样都会扯上关系的，未来漫漫读书上学，各种各样的事，你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咱们两人必然会扯上联系，就算离婚了也还能是朋友啊。况且，也不是不可能重新在一起。”程岁宁：“嗯？”正好有风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温周宴伸手把她作乱的头发弄好，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甚至没等程岁宁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伸了回去。他笑着说：“程岁宁，我在追你，这话永远算数。”“你说不会有人爱那样不自信的我，所以我去治病。等我的病好了，我才敢对你好。我现在也想对你好，只是还不得其法。”温周宴很温柔地说着，声音散在凛冽的风里。他忽然顿住脚步，“程岁宁，你再信我一次好嘛？”程岁宁听着他的话，忽然感觉他写得那些信被突然念了出来似的。他从纽约寄过来九封信，以每周一次的频率。每次的信都是些很没营养的内容，看完以后不知道他想讲些什么，但莫名又知道他在纽约那边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她一封没回过，但温周宴坚持不懈在写。“我知道你对过去的我失望透顶了。”温周宴站在她面前，跟她隔着两步远的距离，“我也不喜欢过去的自己。”“所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温周宴朝她伸出手，“我是温周宴，华政毕业，比你大三届，有过一段不太成功的婚姻，让我曾经的妻子很失望，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他叫程一泽，我很惭愧没能陪伴他全部的成长过程，因为我曾经……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但现在我有积极接受治疗，目前我觉得我的状况算是正常。我还有半年回国，到时候可以接你上下班，也能陪孩子玩，哄孩子睡觉，我正在努力学习做饭，可能不尽如人意，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综上，我觉得我是成长型男友，可以值得考虑。”程岁宁一阵发懵。她仍旧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从工作就谈到了恋爱这个话题？而且温周宴这一长串说得他嘴皮子都发白。冬日凛冽的风吹过，程岁宁站在风里，盯着他看了很久。他的头发有理过，变成了比寸头长一点点的发型，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酷。但他整个人的面部表情是非常柔宴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盯着她，眉目含情。他笑着看向她，整个人都很温柔。直觉告诉程岁宁，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但——她能相信吗？良久。程岁宁转过身，“我没想好。”她往前走。但刚走一步，温周宴忽然拉住她。他的胳膊张开，尔后圈住她。但他的胳膊足够长，没有收紧，他整个人都是悬空着抱住程岁宁。“程岁宁，再信我一次好嘛？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可以先考察我，先跟我谈恋爱，哪怕谈很久，不合适就生气、朝我发火，我都接受。”温周宴说：“但你，别为难自己了。”“我想保护你。”他给她戴上了帽子，然后在她的耳边说：“程岁宁，我真的很爱你，见不到你的每一天，都很想你。”冷空气在风里打转，程岁宁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地上。她笑了下，“温周宴，我能信你吗？”“能。”温周宴笃定地说。程岁宁缓慢地摇摇头，拨开他的手，“我不敢相信。”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所以再不敢信。比起她不喜欢之人的伤害，她更怕的是喜欢之人的伤害。是的，她还对温周宴心动。在她又看见温周宴的时候。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好像无可奈何。-程岁宁今年的生日一切从简，不过有温周宴跟漫漫在，她倒也算过了个比较愉快的生日。从那日之后，她跟温周宴之间还是有几分尴尬。不过她白天上班，不需要见面。这几日有温周宴在，她倒也刻意加班了几天。很快，温周宴飞回纽约。当天夜里，她坐在阳台，不止看星星，还看从北城离开的飞机。在天空划过一道痕迹，然后消失。她从微信里找到婚介所的人，将自己的资料宴要求打包发了过去。寻找幸福也不是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想要个自己的家。想真正感受爱情。但这次，不是跟温周宴。-纽约的冬天漫长又多雪，看起来是个很浪漫的城市。但温周宴却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冬天，下起大雪来没完没了。幸好冬天过得也还算快，从北城回来后他觉得自己低落的心情好了许多。虽然程岁宁拒绝了他，但起码他是有进步的。他敢于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跟程岁宁表达出来，而程岁宁当时的反应也说明了一切。她还爱着他，只是她不敢接受。怕重蹈覆辙。那他就要让她慢慢变得不再怕。她爱了他十一年，那他想去重新爱她，自然也要很多时间。在这一点上，温周宴早就认清了。他可以等。等程岁宁回心转意，等程岁宁重新敢爱他。这年春节，温周宴没回去，他一个人在纽约过得年，隔壁的留学生都回家了。他留在纽约拍拍照、看看电影，给程岁宁写信，倒也还算可以。春节那天晚上，裴旭天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等课程结束，早的话就四月份，迟一点就五月底。裴旭天还笑着打趣他，“不回来追你的程岁宁啊？也不怕她跟人跑了？”温周宴笑：“等回去慢慢追，温水煮青蛙。之前劲儿用得太猛了，差点把人给吓跑。”裴旭天：“成吧，希望你的青蛙好好跳。”温周宴斜睨他，笑得散漫，“边儿去。”他就是觉着追人得有耐心宴恒心。慢慢来，急不得。等到隔壁的留学生从国内回来，给他带来了很多食材。大部分还是辣的。他虽然不喜欢，也还是留下了，并且拿了两瓶酒当做回礼。时间转过三月，初春的天儿特适合出游。但温周宴忙着修学分，他算了一下，如果快的话，他三月份就能回国。到时候就等着考试，然后结束这次留学生涯。三月中旬，温周宴刚下了课就接到了来自国内的电话。准确来说是裴旭天打来的电话。他瞟了一眼，这是他打来的第四个。温周宴皱眉接起来，“怎么了？”他还在教室，突然说中文还显得跟这教室格格不入。不过他收拾了东西往外走。路上引了不少人侧目。无论走在哪里，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引起注意。他路过对方时，如果对方打招呼，他都会微微颔首笑一下。只是想找个更安静的环境接电话，所以脚步急切了些。直到走在校园的路上，他才听清裴旭天的话，“老温，你还不回来么？”温周宴：“嗯？”“还想着温水煮青蛙呢？”裴旭天叹气，“你青蛙都跑到别人池塘里游泳了。”温周宴：“……”裴旭天撂下一句看微信就挂了电话。而微信里，裴旭天给他截了两张图过来。一张是程岁宁坐在咖啡厅里跟人约会的图，那人长得还算可以，关键是腿长。另一张是微博热搜截图#姜伊诺前男友新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