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碎了二婶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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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憬这晚没有再回来,沈灼华不太关心他去了哪里,这也不是现在的她能过问的。她想着第二日的敬茶,闻憬要是缺席,长辈们大约也不能怪到她身上。却没想到早晨闻憬又来了。他坐了两轮椅,等在老太君的院外,向沈灼华投来轻轻一暼。沈灼华挂起笑,想上前推着闻憬走,“夫君可好些了?”闻憬带了小厮,没让她碰上两轮椅。沈灼华的手尴尬地抬了两下,又放回去。这是沈灼华摘了盖头后第一次见老太君。老太君出身士族,赫赫有名的江洛程氏。五十年前因联姻嫁给定远老将军,据说两人感情并不好,时常在京中闹出夫妻不和睦的笑话,老太君还回过两次江洛娘家。然而在老将军和长子都牺牲后,她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剩下的儿子上了战场。年岁渐长,她身子大不如前,剩下的四个儿子相继牺牲,将军府逐渐没落。是十六岁的闻憬三箭齐发,一箭穿透蛮族军师的咽喉,两箭射瞎蛮族统领双目。少年一战成名,扛起了将军府的荣光。沈灼华没有见过那时的闻憬,也没见过从前英姿勃发的老太君。此刻她梳着新妇发髻,垂眸跪在老太君面前奉茶。昔日的女将军已经白发苍苍,却不如沈灼华以为的那般严肃,脸上的笑意十分温和。“卿时他娘身子不好,出不了卧房,你莫见怪。”“兰芝,你来代受新妇的茶。”“卿时还未痊愈,茶就别敬了。”沈灼华在老太君的闻言细语中微怔稍许。她能理解婆母缺席,可儿媳妇茶由婶子喝,这是什么高门规矩么?沈灼华心中嘀咕,偷偷看了闻憬一眼。却见他手撑额角靠在两轮椅里,神色恹恹,好像新郎官不是他一般。沈灼华收回视线,再次告诫自己。她是替妹出嫁,在这里,靠不上任何人。顾兰芝理了理鬓边金簪,含笑向沈灼华看来。沈灼华重新跪到她面前,递上新茶,“请二婶,请婆母喝茶。”顾兰芝笑道:“那我便脸大一回,代大嫂接了。”她说话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灼华。沈灼华跪得直,只微微垂首,礼仪上挑不出错处。顾兰芝暗想这小门户的姑娘不知从哪里学的规矩。她面上笑意不减,向身后的婢女递去一个眼神。“你叫其蓁,对吗?这是二婶的一份心意。”她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只细长的锦盒,当着沈灼华的面打开,“还望其蓁莫嫌弃。”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祥云玉簪出现在众人眼前。顾兰芝身后的闻桃惊呼一声,“娘,这不是那只上好西蜀玉打的簪子吗?”屋中其余女眷也觉得顾兰芝大手笔。“西蜀玉难得,听闻这祥云簪还是江南名家荀娘的手笔。”“荀娘早年是从宫中出来的,如今一年到头也雕不了几只簪,竟让二嫂寻得了。”“二嫂这回真是大方了呢。”顾兰芝受着众人的目光,微笑着将锦盒递给沈灼华。却在沈灼华的指尖刚触及的一瞬间,顾兰芝提前松了手,锦盒落地。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清脆的一声响,四分五裂。“天呐。”一直站在顾兰芝身后的闻桃惊呼一声,“快来人,别伤着嫂子的手了。”沈灼华看着地上的东西,极名贵的玉簪已经碎成了几节。而她确定自己的手刚才还没有拿住锦盒。闻桃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水粉色的裙摆散开在沈灼华面前,关切地问:“嫂嫂你没事吧?你别害怕,这簪子虽名贵,到底是死物,没关系的。”站在四婶身边的闻鸢却道:“自二叔走后,二婶自己都没戴过这么好的首饰吧。”说完就被她娘拉了一下。顾兰芝可惜道:“我想着其蓁新入门,自是得备份好礼才是。罢了罢了,新妇进门,紧张是难免的,坏了也无事,碎碎平安嘛。”沈灼华听懂了。关心的,附和的,宽宥的,都不是真的。她们是在一唱一和,给她出难题。沈灼华抬眼看其他女眷。四婶年纪轻一些,穿衣打扮却有些老气,正将女儿闻鸢拉回来,不许她再开口。三婶眉目温柔,她身后的闻奚同她六分相似,正神游天外。老太君身后还站着一位水蓝色裙子的姑娘,沈灼华昨夜没见过,不知身份。将军府应当还有一位五房夫人,此刻却不见身影。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沈灼华身上。沈灼华向碎掉的玉簪伸出手。“嫂嫂,当心手!”闻桃关切地来拦她。沈灼华侧身避开她的动作,将玉簪捡到手心里。闻桃道:“嫂嫂别担心,我娘那里还有许多名贵的簪子,这个不碍事的。”她的话一出,众人免不了想,到底是小门小户,这般经不起事,打碎一个名贵的簪子便怕了。老太君微微阖目,像是全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沈灼华只当没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将玉簪仔细端详许久。顾兰芝招呼下人,“还愣着做什么,快收拾了,扶大少夫人起来。”“其蓁,起来吧,稍后婶婶为你再补一份见面礼。”见沈其蓁不动,她笑道,“到底是孩子,老太君,怪我,是我想得不够周道了。”三房的叶青芷柔声说:“成亲大事,二嫂忙中出错也是能理解的,就像松哥也还是孩子,不过以后还是得多顾着身体才是,可别又闹肚子了。”顾兰芝轻飘飘看叶青芷一眼。“其蓁。”她亲切地转向沈灼华,“好孩子,别傻愣着,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