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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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三个月，我被绑架了。　绑匪不要色，也不要财。　只要我爸爸的一句道歉。　爸爸却说：「谁让她穿得那么骚出去招摇，让老子跪下道歉不可能！你们撕票吧！」　我靠自己逃了出来。　也靠自己逃出了家庭的打压。　1　我是在爸妈的严厉教育下长大的。　我爸爸叫柳大海，是一名公司主管，手下管着十几个员工，很是气派。　妈妈在医院工作，也是我心里的白衣天使。　我很爱很爱他们。　可自打我上初中后。　才发现他们爱的并不是我。　2　相对于妈妈，爸爸在我心里的形象更加威严。　小升初那年，班主任对我们的成绩抓得很紧，家长会三天两头开个没完。　但是在别的孩子对此叫苦不迭时，我却非常云淡风轻。　因为我的成绩一向稳在年纪前十、班级前三。　可我没预料到，第一次家长会，爸爸的到来就撼动了我的自信。　讲台上，班主任依次夸奖着每一位同学的优点，分析我们的进步之处。　而台下，我战战兢兢站在爸爸身边。　爸爸的手指划过我的名字，实现扫过后排一个又一个优异的数字。　我的排名是第三。　旁边差生小胖的家长，因为他的排名从倒数第五变成了倒数第十，都喜不自胜地要带小胖去吃麦当劳。　我背着手，低头窃喜：我考这么好，爸爸会奖励我什么呢？　然而几秒后。　爸爸突然唉声叹气。　用那双一向不怒自威的眼睛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才考了第三，真是废物。」　空气里是一阵寂静。　小胖不笑了，小胖家长也不说话了。　我的头低得更深了。　3　家长们陆陆续续都走了。　爸爸拿着成绩单，带着我找到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一见我，就欣慰的夸奖道：「柳知恩这次考得很不错，比上次多考了十几分呢。」　本以为班主任的话会让爸爸的态度转变。　可我没想到，爸爸摇着头说：「老师，她多考了十几分，别的同学也在进步。她只考个第三，您知道是为什么吗？放了学就知道在家里玩，这才考不到第一名！」　听着爸爸的贬低，我的脸开始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班主任还在替我说话：「知恩家长，孩子已经很用功了，让她玩一会也没什么嘛。」　爸爸哼了一声：「她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好玩的！就应该老老实实家里学习……」　眼看着班主任的眼神越来越嫌弃。　我拉拉爸爸的衣角，说：「爸爸，老师该下班了，我们回去吧。」　班主任怜爱的目光投过来。　爸爸却当着人们的面，狠狠推了我一把。　「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我和你们老师说话呢吗！」　4　那天回家之后，我一直闷闷不乐。　妈妈下班回来见我这副样子，问我怎么了。　我不想让她担心，就摇摇头说没事。　饭桌上，爸爸却提起了这件事。　「知恩这次考试，你知道考了多少吗？」　妈妈一脸期待：「多少？」　我下意识觉得，妈妈一定不会像爸爸那样不满足。　「第三名。」　我放下筷子，试探地看向妈妈。　但她只是点了点头。　说了句：「还行。」　我失落的把脸埋回碗里。　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就说：「爸爸妈妈，我吃饱了，先回房写作业了。」　但我不明白，我的哪句话触犯到了他们。　先是妈妈。　把筷子一摔：「柳知恩，你在这摆脸子给谁看呢？」　我一脸愕然，茫然的站在原地。　「我忙了一天下班回来就看到你这张臭脸，问你怎么了也不说。我是欠你的吗？」　爸爸看似宽慰妈妈，嘴上却火上浇油：「孩子长大了就是这样，翅膀硬了。今天还当着老师的面和我顶嘴呢！」　我委屈得不行，反驳道：「可是老师说得没错啊，我已经考得很好了！」　爸爸一下子黑了脸。　「柳知恩！你还顶嘴是吧！」　他呼哧站起身，作势要打我。　我吓得带了哭腔，一溜烟跑回房间，把门反锁了。　门外，爸爸妈妈还在不停斥责我。　「考了第三名还有功劳了是吧？我们辛辛苦苦上班赚钱，为的是让你考个破第三？」　「柳知恩，今天不吃饭，以后都不要吃饭了！累死累活做顿饭，到头来你还嫌弃上了……」　我捂着被子坐在墙角。　一边哭一边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哭了很久很久，月亮都上了树梢。　我好像想明白了。　爸爸妈妈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我没考到第一名。　5　于是后来的每次考试，我都会拼尽全力。　终于有一次，我拿到了第一名。　不仅是全班第一，还是全校第一！　回到家后，我就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妈妈。　果然，妈妈这次挺高兴的。　也许是意识到上次把气撒到我身上有点过分，所以她带着我去商店，让我挑一份奖励。　看着橱窗前的芭比娃娃，我挑花了眼。　最终挑了一盒一家三口的芭比娃娃。　爸爸妈妈和女儿，组合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一家。　当我想这个奇思妙想分享给妈妈后。　妈妈却板着脸：「你可比不上这芭比娃娃，人家那么漂亮那么富有，你还是得好好学习才能改变命运。」　我：「……」　年纪小的好处之一，也许就是忘性大。　总是很容易忘记爸妈的不好。　所以回到家后，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抱着芭比直接回了房间。　我没看到沙发上早就下班的爸爸。　于是我前脚刚把芭比拆开。　爸爸就铁青着脸进来了。　他问我：「又花钱了？」　我本能的护住芭比：「爸，这是我妈给我的奖励。」　爸爸冷哼一声：「你干什么好事了？还奖励，回来都不知道和我打招呼。」　我猛地起身：「爸，我刚才没看到你。」　下一秒，爸爸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徒手拿起我的芭比娃娃，用力摔在地上。　他的脚一下以下踏上去，边咒骂边发泄。　不出两分钟。　我的娃娃全烂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也永远不会理解。　即使很快，妈妈就跑来给我解释。　爸爸今天被上司忽视了，才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可我还是抱着娃娃的碎片，哭了一整夜。　犹记得，这是我人生中第一套芭比娃娃。　也是最后一套。　因为从那以后，我就彻底长大了。　6　时间一晃，我都快成年了。　高一高二两年，我始终把成绩把控在稳定的年级前十，是老师们公认的妥妥的清北苗子。　在大家都羡慕我脑子好、未来前途无量时。　只有我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无形的自卑。　这自卑像座大山，压得我在本该明艳的青春里喘不过气来。　而且，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要面对着自尊被摧毁的风险。　这天，班主任聂老师为了鼓舞我们正式升入高三，自费组织全班同学去电影院看电影。　但前提是，要带着家长一起来。　我原本不想通知他们，但想到明天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去，一定很尴尬。　我把希望寄托在好说话一点的妈妈身上。　妈妈升了护士长，最近下班早，心情也好。　我敲了敲她房间的门，她让我进来。　她正在护肤，看了我一眼，继续把脸扭向镜子：「怎么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放学知道来看看我了。」　我绞着手指，艰难的开口：「妈，我之前一放学就去写作业了。」　「行，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吧什么事。」　其实听到这里，我几乎就想打道回府了。　但比起明天的尴尬，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妈，是这样的。明天聂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和家长去看电影，就是新上映的那个。我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　我妈皱着眉，看向我：「看电影？你们都高三了，还有闲心看电影？」　我急忙解释：「是聂老师特意选的热血电影，鼓舞我们学习的。」　她冷哼一声，笑了。　笑完，就往我头上泼了一盆透心凉的水：「你们老师也是吃多了，我就知道这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当不了班主任。」　她既没有正面回答我去还是不去。　甚至全盘否定了聂老师的好心。　我不知道，她是看不惯聂老师的行为，还是打心眼里习惯了否定我。　否定与我有关的所有事情。　我叹了口气。　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妈，那你能陪我去吗？」　答案，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　她告诉我：「你自己去吧，我不想掺和，简直是闲着没事儿干。」　我「嗯」了一声，退出去轻轻把门合上。　心情是哭笑不得的。　7　第二天下课时，我纠结着要不要和聂老师说一声。　我不想去了。　所以一直慢悠悠收拾着书包。　听着旁边的同学在电话里和爸妈商量，几点集合、在哪集合。　他们的爸妈好有耐心。　即使在老师眼里，他们算不上优秀的孩子。　可在我这里，他们已经赢了我很远。　我抿抿嘴，忍住眼泪。　走向聂老师的办公室。　聂老师才26岁，研究生刚毕业，确实在这批班主任里算年轻的。　但她同样专业负责，很招学生喜欢。　我知道她好说话，所以打了声招呼后，就直入正题。　「聂老师，我今天应该去不了了。」　聂老师连忙放下手里的电影票。　「知恩，你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没有老师，我就是……」　我这该怎么说呢。　说我爸妈没有一个愿意陪我看场电影？　还是撒个谎，说他们根本没时间。　我还没想好，聂老师却先开口了。　她就像猜透了我一样。　拍拍我的肩膀，莞尔一笑：「如果你没有身体不适，为什么不能赏脸来看电影呢？这可是老师请你的。」　我抬起眼睛，看着亲切的聂老师。　「没关系的，也有同学的家长没时间来，这样也好，我就当一下你们的临时家长吧！」　一瞬间，我眼眶一热。　重重的对聂老师点点头。　「好，谢谢聂老师。」　「不客气，去收拾书包吧，咱们马上出发。」　事实证明，电影很好看。　同学们也没有人在意我身边是否有家长陪同。　只有电影散场后，他们热情地邀请我一路回家。　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如果没有爸妈扫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