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悲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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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教堂，铁锁装饰壁灯，荆棘缠绕座椅，折翼的天使雕像被铁链倒吊在前方。朦胧中，断剑插于胸口，手掌被死死钉在木板上，身旁，黑袍的教徒举起短刀，刀刃慢慢贴近他的腹部……“我予你苦痛。”血色喷涌，莫罗斯猛然惊醒，猛地起身，却撞在一处硬物上。“嘶，疼疼……”他睁开眼，发现自已正处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中，房间有些简陋，但胜在舒适平和。身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士正捂着脑袋。“先生，你醒了，感觉如何？”女士目测岁数刚过三十，气质温和，模样柔美，灰色长发，特别是双眼，一眼就能让人感到亲近。“不好意思撞到你了！这里是？”“这里是怀苦教堂的休息室，我叫贝拉。贝克，是这里的主教。”女士站起，为莫罗斯端来一杯水，能看出这里确实很穷，身为主教身边没有侍者，连水杯都是用了不知多久的包浆木杯。“谢谢，我感觉好多了。”莫罗斯点点头，他松了口气，看来自已终于是暂时安全了。自从进入这间教堂，身上的疼痛就跟消失了一般，让他感觉无比舒畅。紧张感消失，饥饿随之而来，腹部叫得像打鼓。“你饿了？请等一下，我马上给你找些食物。”片刻后，半块黑面包和一杯清水送到莫罗斯面前。“嗯……”不是他嫌弃，毕竟这里救了他的命，只是这黑面包还没他半块手掌大，之前他五烛火买的那块都比这个大两倍。能看出来这里确实很穷。“是太少了吗？我很抱歉，我今天的晚饭只有这么多……”“不不不，够了够了！完全够了！”百般拒绝，在贝克女士的强烈要求下，他只能艰难咽下面包，不是因为太难吃，是因为这是别人的晚饭。“打扰你片刻时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您请问，贝克女士。”“好的，请你告诉我，先生，你身上为何有苦痛锚点才能带来的疼痛？”苦痛锚点？是那把断剑吗？低下头，发现断剑依旧还在胸口插着。莫罗斯皱眉：“您是如何知晓的？”“赞美慈爱，祂赐予我能替人承担痛苦的能力，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这和苦痛锚点的感觉很像。”原来如此，不是疼痛消失，而是这位女士在帮我承受……莫罗斯低头，更加尊敬了几分，只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和他的骰子有很大关系，说出去大概率会引起怀疑。正当他思考如何掩盖骰子的存在时，贝拉微微一笑，摇头道：“我知道了，这是属于你的秘密，若得到的是谎言，不如沉默，直到真相的到来。”“东侧城门的秩序之灵已经确认了你并非恶者，等你何时准备向我敞开心扉，我会倾听。”“东侧？”靠近黑森林那扇门不是西侧吗？“在你睡着时我把你搬过去的，四扇门中的秩序之灵里只有那扇比较准。”好吧原来如此，难怪这梦略显颠簸呢，而且这里临近西门，到东门基本相当于横跨整个阿莫斯。哪怕以黎明之城的大小横跨整个城市估计都要一两天，更别提这是阿莫斯，估计这女士也不是一般人……只是就为了这事搬着个成年人横跨整个城市，她怕不是有些呆？“苦痛锚点的痛苦解决起来有些困难，你先暂住在这里吧，我会想办法解决。”她能解决苦痛锚点的问题，或许知道黑森林中那些邪教徒的信息……之后再问吧，现在先好好休息一下。“好，多谢你女士。”贝拉离开，莫罗斯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前几日的经历跟让梦一般，着实让他感到混乱。“啊，忘记问她苦痛锚点多久能解决了。”存在遮掩的持续时间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苦痛锚点便会暴露，那个让人恐惧的邪教徒恐怕也会追来。就是不知道是按照哪个世界的月份来算，这个世界一年共四个月，和四大主神的个数相通，每个月八十天左右，倒是每日依旧是二十四小时。“之后再问问吧，现在该在意的是生活问题，一直跟别人抢饭吃也不好，况且每日只吃黑面包身L迟早垮掉，连豆子汤都没有……”之前是被噩梦惊醒，疲惫袭来，他闭上眼，沉沉睡去，再次睁眼时已是清晨。身旁的床头柜上已有新的衣物，换好衣服离开房间，修士正在进行每日清洁。“先生，你醒了！”少女看似十五六岁左右，亚麻色长发简单扎成马尾，少许雀斑与跳跃的目光显露当下年龄的活泼。“是的，我好多了，感谢你们的照顾。”“不用谢，教义说过，应引导人脱离苦痛，我叫索菲亚，叫我名字就好，你呢？”名字吗……莫罗斯想了想，名字能改，毕竟听着就不吉利，只是姓氏实在无法割舍。“莫罗斯。梅，叫我莫罗斯吧。”索菲亚点点头，两三下弄完卫生，然后拉住他的衣袖。“贝拉主教说你会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贝拉？”“贝拉主教不喜欢别人称呼她的姓氏，她说这会让她离通胞太远，你也这么称呼就行。”“你身边就是我的房间，前面是帽子的，对面是欧若拉的，走廊尽头是菲利神甫的，他总是很凶，贝拉主教的房间在楼上，盥洗室在……”逛了一圈，莫罗斯再次对这里有了新的认知，原因无他，他住的房间，是这里最好的那个。这时，他听见声音，凑近看去，祷告室内，贝拉主教闭眼倾听信徒的祈祷。她在悲泣，泪水如雨点般滴落。“这是……”莫罗斯皱眉，那个信徒到底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以至于让一个主教如此悲伤？“那位先生的儿子只是病了而已，甚至不算严重。”“……什么？”那还哭这么惨？跟全家死光似的。索菲亚读出了莫罗斯的表情，不如说她第一次见时也是这副表情。“这是贝拉主教的习惯，每次倾听，尤其是悲伤的事情，她都会哭，有次偷听菲利神甫说话，贝拉主教好像是名悲泣者。”悲泣者……莫罗斯有点印象，在以前莫罗斯背过的教义附录中有对悲泣者的记录。悲泣者诞生于秩序年代初期，是信仰追随黑暗之母座下慈爱天使的组织。他们认为神爱世人，世间众生皆是神与天使的孩子，不应遭受世间诸多苦楚。作为受到赐福，受天使宠爱的孩子，他们为苦楚恸哭，为天使播撒慈爱，为自已的通胞们分担苦痛。秩序之战后，秩序混乱，黑夜被黑森林的女巫窃走，黑暗之母陷入沉睡，慈爱天使隐匿世间，这些悲泣者也销声匿迹。在附录中，他们是难得没有被黎明之城归类为邪教徒的异类组织。销声匿迹算个原因，还有一个，这群人全是老好人，好到有部分人甚至认为这些人在秩序战争中因为他人承受苦痛都死绝了，要么痛死要么哭死。“真是令人尊敬的女士……”莫罗斯点点头，他很感谢命运能让他来到这里。“不不不，才不那么让人尊敬呢，至少等会儿不那么让我尊敬……”“哦，天哪，你都说了些什么！等会我一定会用我的烂皮鞋狠狠踢你屁股！”莫罗斯怒斥。“嘘，嘘……马上你就知道了！”索菲亚指了指外边，片刻后，只见贝拉主教捧起信徒的手，塞了十枚银币进去。“啊！！昨晚神甫打工才发的薪金！这周的饭钱啊！！！”“啥？神甫打工？”“不只是神甫，我们都有打工，对不起先生，恐怕这周咱只能吃野菜和老鼠了，如果邻居慷慨，或许我们能在垃圾桶里翻到骨头炖汤。”“……”啊，原来如此，原来这不只是救赎，还是另一种苦痛吗……不行啊这！这好到傻的程度了吧！还是说悲泣者都这样？我这小身板会营养不良挂掉的！命运啊，你果然还是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