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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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矗立在那里。像一座被遗忘的神祇遗骸，沉眠于钢铁的墓穴之中。巨大，是它最直观的注解。我脚下的这艘曾经无比宏伟的战列巡洋舰主龙骨，在它旁边，渺小得如同孩童丢弃的塑料玩具。它半跪着，姿态却并非臣服，更像一位力竭的巨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用钢铁的膝盖支撑起不屈的尊严。它的一条手臂连同肩部巨大的能量武器平台消失无踪，断面狰狞，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生生撕扯掉。另一条手臂则深深地插入了脚下那艘巡洋舰厚重的主装甲带深处，凝固的姿态诉说着最后那场同归于尽的惨烈搏杀。

覆盖其躯体的装甲厚重得令人绝望，其表面布满了无数道深邃的划痕、陨石撞击的凹坑，以及能量武器灼烧留下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暗红色熔融痕迹。岁月的侵蚀让它浑身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宇宙尘埃的灰色硬壳，但这层衰败的皮肤，丝毫无法掩盖其内部那潜藏着的、令人灵魂震颤的纯粹力量感。一种沉默的、无言的、跨越了时空的沉重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雷恩雷恩！收到信号没有F-7点！该死的通讯干扰又来了！格雷格焦躁的催促声再次在耳机里响起，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

我没有回应。双脚像被无形的磁力钉在了冰冷的金属残骸上，一步也无法挪动。我的目光，贪婪地、近乎失神地，一寸寸扫过这尊沉寂的钢铁巨像。胸腔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视野瞬间被一层汹涌的水汽模糊。

天啊……我的天啊……另一个队员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响起，充满了震惊和贪婪，队长！快看！这……这尺寸！这结构！初步扫描显示其核心框架使用的合金配方早已失传，能量传导效率是现有材料的数倍！还有那些装甲层叠方式……这绝对是颠覆性的发现！价值……无法估量！联邦科学院会为之疯狂的！我们……我们要发大财了！全队奖金翻十倍！不，一百倍！

闭嘴，卡尔！所有人，立即封锁区域！启动最高级别的文物防护协议！格雷格的声音陡然拔高，兴奋得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所有扫描探头功率开到最大！一纳米都不要放过！分析其合金成分、结构应力分布、能量残留频谱……特别是那残缺的能量核心！那可能是超越我们现有技术体系的钥匙！动作快！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够我们所有人吃几辈子了！

队员们嘈杂的应和声、扫描仪启动的嗡鸣、小型工程无人机飞近时引擎的尖啸……所有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我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尊沉默的钢铁巨人。我的呼吸，在增压头盔里变得粗重而滚烫，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头盔内部过滤系统也无法完全消除的、冰冷的金属尘埃和死亡的气息。

我动了。没有听从格雷格的指令去操作肩上的扫描仪，也没有去理会那些试图靠近巨人残骸进行精细取样的无人机。我的身体仿佛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驱动着，一步步，走向那半跪的钢铁之神。勘探靴踏在倾斜的装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孤独的回响，在死寂的废墟中异常清晰。

目标——巨人胸甲下方那个相对狭小的凹陷结构。我知道那是什么。每一个沉迷于历史碎片中机甲传说的人都知道。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