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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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那点存粮,原本就只够我一个人勒紧裤腰带勉强糊口,如今添了一张嘴,更是捉襟见肘。每日那点糙米粥,我总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碗里的米粒拨拉大半到他的碗底,再舀进更多的清水。他起初不肯,推拒着,墨玉般的眼睛带着固执的愧疚:青梧,你吃。
我不饿,我总是不敢看他,低头搅动着碗里稀薄的汤水,你伤着,又得看书,多吃点。
我胡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空瘪的胃袋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他沉默下来,不再推拒,只是每一次端起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粥,喉结都会艰难地滚动一下,然后埋下头,吃得异常认真,连碗壁都要用舌头舔舐干净。吃完,他便会拿起那几本早已翻得卷了边、字迹模糊的旧书,凑在唯一那扇糊着厚厚草纸的小窗下,借着外面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凝神苦读。柴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他低低的诵念声和笔尖划过粗糙草纸的沙沙声。
那声音,成了我贫瘠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天气稍稍转暖,能下地走动了,陈砚书便不肯再白吃白喝。他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顶着料峭的春寒,去码头扛过包,去书铺抄过书,去富户家里做过最下等的帮工。每次回来,都累得几乎直不起腰,脸色苍白,额头上那道还未褪尽粉色的疤痕显得格外刺眼。他把挣来的、带着汗味体温的铜板,一枚一枚郑重地交到我手里,眼神执拗:青梧,拿着。我不能……总靠你养着。
那些铜板很少,有时甚至不够买一升糙米。但我每次接过,掌心都被那微薄的重量和温度烫得发疼。他读书的时间被挤压得所剩无几,只能在深夜,就着如豆的油灯,熬得眼睛通红。我劝他别太拼命,他却只是摇摇头,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显得异常坚毅:无妨,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青梧,我答应过你。
日子就在这种清贫的忙碌和一点微末的希望中,像门前那条浑浊的小河,无声无息地流淌了快三年。陈砚书的才学在周遭的寒门学子中渐渐有了些名气,但他眉头间的沟壑却一日深过一日。乡试的日子迫在眉睫,盘缠、路费、笔墨、打点……哪一样都需要钱,沉甸甸的像山一样压在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