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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买办脸上放光,当即付清了尾款,还额外赏了陈志远一笔不菲的茶钱。玲珑手陈师傅的名号,因此事更是传遍了广州的商界乃至洋人圈子。
陈志远对此却只是淡淡一笑。他送走客人,回到恢复了宁静的作坊,重新拿起工具,开始构思下一件作品。对他而言,每一次成功的创造,都只是下一次挑战的开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一场更大的风雨,已在羊城上空悄然聚集。
民国初年的广州,犹如一个巨大的旋涡,各种势力在此盘根错节。城头变幻大王旗,今日是这位督军坐镇,明日可能又换了他人。洋人的势力更是根深蒂固,沙面岛上,外国领事馆的旗帜迎风招展,俨然国中之国。商业的繁荣掩盖不了底层的疾苦,传统手工业在洋货的冲击下步履维艰。天工坊虽凭借陈志远的一手绝活暂时无忧,但时代的寒意,已然能够感受到。
天工坊的日常,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枯燥。除了陈志远,坊里还有两位常驻人口。一位是福伯,本名陈福,虽与陈家同姓,却并无血缘。他年轻时便是陈志远祖父的学徒,资质平平,未能继承广钟制造的精髓,却胜在忠厚老实,勤勤恳恳,打理着坊内外的杂务,照顾着陈志远的饮食起居,几十年如一日,早已视天工坊为自己的家。
另一位则是梁仔,大名梁文,年方十五,是陈志远三年前收的学徒。这梁仔家境贫寒,却生得机灵通透,尤其对那些复杂的机械玩意儿,有着天生的敏感和热爱。陈志远见他是一块可塑之材,便倾囊相授。梁仔也不负期望,短短三年,已能协助陈志远完成一些复杂的部件加工,偶尔还能提出些颇有见地的想法。陈志远对他十分看重,视若子侄。
这日午后,陈志远正在灯下细细打磨一枚擒纵叉,梁仔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小刷子清理着一堆刚拆解下来的旧钟零件。福伯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沙走进来,放在陈志远手边:少爷,歇歇吧,天热,解解暑。
陈志远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起碗,慢慢喝着。绿豆沙清甜爽口,带着一丝陈皮的微香,暑气顿消。他看着梁仔埋头苦干的模样,微微一笑,道:梁仔,那套‘海关钟’的游丝校准,你来试试
梁仔闻言,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师傅,我……我行吗那游丝细得很,万一弄坏了……
莫怕,万事都有第一次。你用心看,用心学,总能掌握。这门手艺,看着精巧,其实不过是‘熟能生巧’四个字。陈志远鼓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