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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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花的差不多了。第七天傍晚,我站在镇上的小卖部门口数手里的硬币。三十七块六毛钱,钢镚在掌心硌得生疼,刚好够买一瓶敌敌畏。玻璃罐在掌心滚得发烫,标签上的骷髅头瞪着空洞的眼,突然想起父亲教我认农药瓶的那个春天。他蹲在菜地边,喷雾器的管子绕在腿上,阳光穿过腾起的白雾,在他额角的皱纹里镀了层金边:敌敌畏要兑三倍的水,不然会烧死菜苗。那时他的手比我现在的大两倍,能轻松握住我的整个拳头,那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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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无声牵挂
我独自一人跑到老房子里。老房子的木窗缺了半块玻璃,风灌进来时带着槐花的香气,混着墙角的霉味,让人有些恍惚。我拧开可乐瓶盖,气泡滋滋地往上冒,麻辣条的红油染在指尖,混着敌敌畏的刺鼻气味,竟让人有些反胃。小黄蹲在门槛上盯着我,尾巴一下一下扫着满地的灰尘,突然竖起耳朵望向远处——那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父亲走路时脚掌先着地的拖沓声,带着鞋底与石子摩擦的沙沙响,像首听了十七年的摇篮曲,那么熟悉,又那么亲切。
我躲在破衣柜后面,看着月光下两个晃动的影子。父亲的声音比那天吵架时轻了很多,像被谁揉碎了撒在风里:娃子带的钱够不够后山夜里凉,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睡……他顿了顿,传来打火机咔嗒的声响,烟草味混着夜风飘进来,去年他说想去县城看游戏展,我……我早攒够了车费。母亲的抽泣声混着电话线的电流声传来:你就嘴硬吧,白天去镇上找了三趟网吧,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穿蓝校服的娃,左眼角有颗痣’……听到这些话,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铜铃铛突然在寂静里响了一声,小黄不知何时蹭到了父亲脚边。他蹲下身的动作惊起一片尘埃,月光中,我看见他指尖划过小黄的项圈,停在那串歪扭的刻字上——那是我去年用铁钉刻的平安,笔画深浅不一,他笑我字丑,却坚持不让换,说娃刻的,比金子还贵重。此刻他的手指在金属上摩挲,像在抚摸某种易碎的珍宝,那温柔的动作让我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敌敌畏的玻璃瓶在掌心留下一圈水印,我望着父亲微微佝偻的背,突然想起开学那天他在技校门口的样子。他说好好学手艺,说别老想着玩游戏,最后转身时挥了挥手,袖口沾着的机油蹭在帆布包上,像朵开败的花。那时我没看见,他转身之后,又回头望了三次,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那一次次的回望里,饱含着他对我的牵挂和不舍。
夜风掀起破窗帘,月光落在父亲发间的白霜上,比记忆中多了许多。我攥紧那瓶没打开的敌敌畏,突然明白有些话要在喉咙里转上好几圈,才能变成心里的热乎气。小黄的尾巴又开始摇晃,扫过父亲磨破的鞋底,也扫过我掌心里的泪——那是他去年给我补鞋时,为了省胶水,故意留的透气孔,那小小的透气孔里,藏着的是父亲对我的爱和节俭持家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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