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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起了风,裱画用的绫子绸缎在梁上飘得像招魂幡。文砚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带着股苦药味儿的热气喷在我耳后:杏姑娘可知道,这裱画的糨糊要熬到七分粘三分滑。。。
我反手摸到他腰间,硬邦邦的硌手。掏出来看是把包银的裁纸刀,刀柄上缠的红绸带,跟我怀里那条一模一样。
别动!他猛地攥住我腕子,力气大得吓人。梁上的蝈蝈也不叫了,浆糊在铜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外头打更的梆子声由远及近,他忽然松了手,咳得整个人都在打摆子。
我给他顺气时摸到后背凸起的骨头,尖得能裁纸。他喘匀了气,从抽屉里摸出包桂花糖塞给我:回吧,再晚该遇上查夜巡警了。
走到胡同口我才发现,那包桂花糖底下压着张当票。当的是件狐皮大氅,死当,银元数目够买下整条胭脂胡同。
3当铺春
我攥着当票在胡同里转悠了三天,最后把心一横,裹上老板娘借我的貂皮坎肩——其实是黄鼠狼毛染的,一走路直掉毛。荣宝当铺的柜台比我人还高,踮着脚才把当票递上去。
哟,这不是云间阁文老板的票么?朝奉从老花镜上头瞄我,金牙闪着寒光,昨儿刚有人来赎过。。。话音未落,后堂帘子一掀,走出个穿洋装的卷发女人,怀里抱着件雪白的狐裘。
我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天灵盖。那狐裘领子上别着枚翡翠领针,正是文砚常别在襟口的那只。女人高跟鞋咔哒咔哒踩过青砖地,香风扫过我鼻尖时,我瞅见她耳垂上晃着对红宝石坠子,活像两滴血珠子。
小妹妹借过。她胳膊肘撞得我踉跄半步,貂毛坎肩掉在当铺门槛上。我蹲下去捡,正听见朝奉跟伙计嘀咕:文老板这是第几回了?前脚当衣裳,后脚给相好的买首饰。。。